司昀昀醒来时,房内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老公去哪儿了?
由于先前的经历,她那份不安此时再次浮上心头。
她担心柳如峰又来一次离家出走。
来不及换下睡衣,司昀昀便匆匆推门而出。
刚赶到楼下,就迎面碰见了申珊琪。
只见她长发凌乱,眼下两团青黑,完全一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模样。
“表姐。”
“嗯,早~”
申珊琪混沌应了一声,嗓音黏糊糊的,像含着口水没咽下去。
她边说边抬起手揉脖子。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一觉醒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痛的,跟被推土机碾过一样,筋骨都散着涩涩的疼。
不过,也是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司昀昀礼貌回了早安,看表姐样子以为她是昨晚熬夜工作了,便没多问。
这时小栗子走过来,告诉了司昀昀柳公子只是短时间出去办点事,不久就会回来。
司昀昀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申珊琪见状却面露哂笑,瞅着表妹说:“昀昀,你就这么怕柳如峰跑了?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你如此难舍难分?我倒真是想见识见识呢!”
司昀昀听不出这话里的深意,也未作回应,预备拿了早餐就回房去。
小栗子立时开口道:“昀小姐,要不你先回屋休息?你的早餐我等会儿就给你送上去。”
她递了个眼神。
司昀昀意识到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实在不大雅观,确实须要回去整理一番。
便答应着转身上了楼。
等几样精致诱人的菜肴摆上桌时,司昀昀不由得愣了几秒。
她目光微微一顿:“妹妹,今天早上的饭菜怎么这样丰盛?既有汤鱼又有焖虾,还准备了肉菜?”
司昀昀有这份疑惑一点儿也不奇怪。
早餐本来就应该吃得清淡,况且厨娘们平日里安排一日三餐都是有定例的,不太可能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搭配。
小栗子笑嘻嘻地说:“昀小姐,这是我拿自己的钱亲手买来做给你吃的,自然和其他主子用的早饭不一样。”
“啊?”
司昀昀更是疑惑不解。
也心疼小栗子一个小姑娘破费金钱来奉承自己。
小栗子笑着摆摆手:“没有多少钱的,出于我的一片心意,感激昀小姐对我一直以来的体贴照顾。”
司昀昀本嫌早上这顿饭做得过分油腻,可听到妹妹说得是那般真挚诚恳,便欣然接受食用。
“妹妹,菜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不如我们一起吃吧?”
小栗子原要委婉拒绝,话涌到嘴边又迅速咽了回去,换上憨甜笑容:“好哇,姐姐~”
司昀昀也付之一笑。
“姐姐,先来一碗清炖黑头鱼汤尝尝鲜怎么样?”
司昀昀点点头,小栗子便殷勤盛了小半碗鱼汤递到她手里。
碗内还有几块奶白鲜嫩的鱼肉勾人胃口。
“嗯~汤浓味醇,好喝极了。”司昀昀不禁笑赞,“妹妹,你的手艺真是精湛卓越。”
“是吗?”小栗子程式般牵起嘴角笑一笑,眉眼却原封未动,“都是我姐姐教我的。”
“你姐姐?栗子你不是孤儿吗?”
“姐姐,我是后来变成的孤儿。”
司昀昀心头一震,没想到妹妹身世的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份隐秘。
一时情绪翻涌,万般感触哽在胸口,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
“昀小姐,吃啊,别停下,凉了就没有好滋味了。”
小栗子夹虾又夹肉在司昀昀饭碗里,柔声催着她快快用餐。
司昀昀便低下头来吃饭。
见此,小栗子心中乃是称意万分。
她早从在这里工作多年的老佣人那儿打听到司昀昀的妈妈申双双对海鲜严重过敏,于是猜测司昀昀或许也有同样的体质。
特意制作两道海鲜佳肴混在其中,试探她进餐后反应如何。
会不会真的过敏?
真过敏的话,程度又有多深?
能致死当然是最好。
好为姐姐罗芸报那血海深仇。
反正家中无人主动提起过申双双的过敏史,即便行为败露她也大可以推说是无心之失。
过敏往往发作极快,柳如峰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就算再短,从他离家到返回的这段空隙也足以让一切事情发酵完毕。
等他回来,多半已经来不及阻止。
果不其然,司昀昀过敏反应来得很快。
她轻轻皱眉,喉咙突然一阵发紧,呼吸立刻变得困难无比,喘息声粗重嘶哑。
她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连“救我”两个字都挤不出来。
捂着心口看向小栗子时,她的身影开始晃动模糊,愈来愈花。
司昀昀猛地天旋地转,失力一仰瘫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来。
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栗子就静静坐着看着,满意她过敏发作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笑颜。
她要亲眼看着她痛苦地死去。
怎奈天不遂人愿,门把手转动,有人要进来。
小栗子立马慌了神,忙不迭俯身凑到司昀昀身边,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腔调连声问道:“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施乐羽撞见这幕情景,一句话未问,打横抱起司昀昀便走。
小栗子没有跟上去,蹲在原地咬牙切齿,眼底凶狠毕露,嘴唇咬出一片腥红。
可恶,坏她好事!
……
柳如峰赶到医院时,司昀昀已脱离生命危险,在病房里躺着。
连一生和施乐羽都在里边。
医生跟他讲:“要是再晚一些送来,你妻子恐怕就性命难保了,好在送医及时,留院观察几个小时无碍后,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柳如峰:“医生,那请问我太太不适是因为?”
“食物过敏,她吃不得海鲜,一旦尝食喉部便会肿胀产生窒息死亡的风险,以后务必要注意这一点。”
医生离开后,柳如峰在床沿坐下,握住妻子纤冷的手。
司昀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片刻,终于在他脸上聚焦清晰。
看见是丈夫,苍白的小脸显得格外脆弱,声音轻细地喊了一声“老公”。
“我在。”柳如峰低声应道。
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连,你了解昀昀对海鲜过敏吗?”
他在问责对方,却头也不回。
“知道,昀昀她自己也知道。”连一生越说越细声。
柳如峰微微怔了下,垂首不语。
回想起曾经司昀昀为他徒手剥虾吃。
不禁生出一团温热的酸涩,徐徐将心脏包裹住。
连一生紧接着又补充:“失忆前她是还记得的,只是后来……我也忘记了这桩事,我也没料到她会碰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