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卓然说:“这样也行。”
毛老太太又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卓然问:“是不是不喜欢我在你们这边,才把秦姐叫回来的?你说实话。”
卓然也不想再反复说这件事了。直接回答:“不是。您如果想待在小军那边就去,不用找这种理由。”
毛老太太的头不停地上下点着说:“卓然,你还挺厉害的。”
卓然本来想回自己房间去的。这会儿,听毛老太太这么问,索性就近在沙发上坐下,问:“我怎么厉害了?我们花钱给晓芹他们请保姆,还要怎么样呢?”
毛老太太一脸落寞,有些可怜地说:“你说来说去,就是多了一个我。你宁可多花钱也要搞得我没有容身之地。晓芹嫌弃我不让她管亮亮。可在你们这边都是你说了算呀。你管莎莎的时候大军也不让我插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卓然说:“儿子是您的儿子。我才进家门几天呀。哪敢有这个想法。房间给您留出来了,您自己一回来就说要去小军那边,关我什么事?”
毛老太太说:“那我带莎莎带得好好的。就在老家治了几天腰椎,你就着急的请人是为什么?我问你:就算是保姆有没有请假的时候?我晚来几天你都等不了吗?你什么意思?”
卓然说:“保姆每个月休息四天是有规定的。可您不一样,一心挂着小军他们,随时想过去。您一走,我没有时间带莎莎,就得另外想办法。经常搞得我很被动。”
毛老太太说:“你在大军的工厂里帮忙是自由的,不像小军他们要按点打卡,怎么就被动了呢?”
卓然笑道:“现在不同了。我现在有了很重要的新工作。以后比大军还忙呢。”
毛老太太定定地盯着卓然说:“你比晓芹,比莎莎妈妈都厉害得多。大军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只听你的,现在大军受你管。”
卓然平静地看着毛老太太。
毛老太太又说:“不过,你能管住大军,我放心了。”
这话说得有点别扭,卓然问:“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希望我管不住大军?还是希望我们俩吵架打架再离婚?”
毛老太太说:“我希望你们和小军他们都好好过日子。我是说你很厉害,能管得住大军。”
卓然说:“厉害就厉害吧。”
毛老太太把脸转向阳台外,久久不肯再转过来。
卓然说:“妈,我先去睡觉了。累了一天了。”
毛老太太就像没听到一样。
看来这一次她对自己意见很大。
但毛家这种情况,撕破脸只是早晚的事情。现在撕得还不够。以后肯定还会有撕的更难看的时候。
自己能团结的,就只有毛大军和莎莎了。
经过莎莎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还有细细的说话声。
卓然伸手一拧,门锁上了。
很快,穿着睡衣的秦姐来开了门,叫道:“小李回来啦?吃饭了吗?”
卓然说:“吃过了。”
莎莎本是躺着,见妈妈回来了。从床上站了起来叫道:“妈妈,你给我讲故事。”
卓然打量了一下房间里,梳妆台被挪到了床尾和衣柜中间靠墙放着,莎莎的床已经挪得紧靠窗户了。秦姐把折叠床放在了一进门的地方,和莎莎的床并排。中间只剩下了一条半米宽的走廊。
有点挤,但总比住阳台好。而且晚上也有人照顾莎莎了。
卓然只得在床尾坐下,拿过绘本给莎莎讲了起来。
秦姐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
莎莎睡着了,卓然出了房间,经过走廊的时候,看到客厅里仍亮着灯。
卓然没有关心今天毛老太太是怎么从机场回来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客厅里等毛大军。
回了房间里,想起今天妈妈打电话说的话,又想起毛老太太刚才的那些话,再加上身体的劳累,一时间百感交集。
澡也没有洗,坐在飘窗上,呆呆地盯着窗外城市里的灯火。
门开了又关了。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卓然也懒得回头去看。
毛总问:“怎么还没休息?”
卓然这才回头问:“你回来了?”
毛总问:“怎么啦?和妈吵架啦?”
他虽然没有责问的语气,可卓然觉得肯定是毛老太太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明明自己家多花了钱,明明毛老太太自己也受益了,可为什么不但不落好,还得了个“厉害”名声呢?
卓然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既有伤心委屈,还带着些策略性质。
为了一劳永逸,这次必须坚持住,扫清一切障碍后,自己才能全力投入工作。
果然,毛大军见不得眼泪,一下就着急了,坐过来问:“说话呀!你哭什么?秦姐不是回来了吗?”
卓然说:“大军,我们本来就一直花钱给晓芹他们请着保姆对不对?”
毛大军点了点头。
卓然说:“现在我们只不过另外多花了五千块,给自己家也请了一个,让妈也能轻松点。我做错了吗?”
毛总说:“没有说你错呀。我一开始吧,是觉得没必要。反正妈也闲不住。后来你那么一说,我想也是。妈跟着我们来广东这么多年了,一直是两边轮流干活。是该让她享享福了。”
卓然说:“可是,妈不这么想,她就觉得我变着法子的赶她走。还说我厉害,把你都管住了。说你现在不听她的话了。”
毛总说:“这老太太的嘴可真是不饶人!我下午去接她的时候,不是和她说了吗?难道我表达能力这么差吗?没说清楚吗?”
看着他一脸惊诧的表情,卓然破涕为笑地说:“你连合同都能谈下来,这点事会说不清吗?是她心里不高兴,想找我闹呢。”
毛总说:“媳妇,你别生气了。她这是一下子接受不了闲下来了。你等她学会了唠闲嗑、学会了广场舞,她就习惯了。”
卓然仍是忍不住说:“现在连我妈妈也不满意,说我花钱给你弟弟请保姆,我弟弟一个大男人尽在家伺候我爸爸了。怪我既没本事挣钱,也没守在家照顾我爸爸。”
毛总说:“你怎么不挣钱?你不挣着一份工资吗?再说我还每个月给你一万呢!”
卓然说:“哪有。我既然精力多数放在了乔秘书的厂子里,就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毛总说:“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拿工资了,可我能不给自己媳妇零花钱吗?我心里没数吗?”
卓然摇了摇头。
毛总说:“困难只是暂时的。等再过两个月就能把贷款还了。年底还能挣钱。明年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我把家交给你才能放心在外面工作,而且你掏钱给我在老家装路灯,这些我能忘了吗?你老爷们有这么不顶事吗?”
“我说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容易焦虑呢?对生活没有一点信心呢?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他又说道。
卓然抽了抽鼻子,被他逗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说:“我想好了,如果刚才你也骂我一顿,那我就和你大吵一架。”
毛总说:“现在没力气吵架。我们生产的货刚刚只够丁总公司的每日产能。他们库存量很少,这样等于在踩钢丝。我每天压力很大。你看我急得头发都掉了。”
他说着,低下头。
卓然一看,头顶上赫然一长两三厘米的地方露出了白色头皮。
卓然说:“我怎么没发现?”
毛总说:“我比你高,你怎么能发现呢?”
卓然说:“坐下的时候也没发现呀。”
毛总说:“本来该去剪头了,一剪头皮露出来就明显了。我没敢去剪。”
卓然说:“那改天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毛总伸手摸了摸说:“我估计就是压力太大了。”
卓然说出了自己心里想了几天的主意:“大军,你看我们能不能找一家代加工厂?挑选严格一点。乔秘书的工厂再怎么快,也得两个月才能全部安装好吧?”
毛大军说:“还用你说吗?我最近一直在外面找。产品质量要求太高了,很难找到匹配的。睡觉吧。明天再说。”
他的表情是一脸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