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秩序与混乱的矛盾能量球,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暗红祭坛与时空裂隙的交界处。
时间仿佛被拉长。
大厅内所有的声音、光影、能量波动,都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凝滞。
激战的双方,奔涌的寒气,扭曲的裂隙,搏动的水晶,甚至连谢砚眼中那惊骇欲绝的光芒,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沈清辞,成为了这凝固时空里唯一动态的存在。
她悬浮在半空,周身被一层不断变幻、时而清辉流转、时而暗红涌动、时而混沌莫名的光晕所笼罩。
她的身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经脉仿佛要被撕裂,识海如同被风暴席卷,左臂那破开的封印处,更是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那是“堕影”能量被强行抽离、又被强行融合的反噬。
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谢砚、对伙伴、对这个世界的守护信念,死死维持着那微妙而危险的平衡,引导着这股融合能量,执行着她所谓的“修正”。
一息,两息,三息……
“咔嚓——”
一声轻微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碎裂声,打破了死寂!
祭坛上方那块不断搏动的暗红水晶,表面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不——!”倒在地上的“烛阴”祭司发出绝望的嘶吼。
然而,他的声音被更大的轰鸣所淹没!
暗红水晶彻底爆裂开来!蕴含其中的庞大混乱能量失去了核心,瞬间失控,化作一股毁灭性的暗红风暴,向着四周疯狂席卷!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座暗红祭坛,在风暴的冲击下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那股融合能量在摧毁了祭坛核心后,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分出了一大部分,猛地撞向了那个不断扭曲的时空裂隙!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无息。
“嗡——轰!!!”
如同两颗恒星对撞!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混沌的能量与裂隙中涌出的死寂寒气激烈交锋、湮灭、融合!
整个青铜大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龟裂,顶壁崩塌!
谢砚在光芒爆发的瞬间,不顾一切地冲到沈清辞下方,将守护金光催发到极致,死死护住她周围的空间,抵挡着能量冲击和坠落的碎石。
苏菲、凌夜和队员们也纷纷寻找掩体,或撑起能量护盾,抵御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当光芒渐渐散去,尘埃落定,众人骇然发现,那个巨大的时空裂隙……
竟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稳定的、散发着柔和青铜色光芒的空间通道入口。通道深处,那棵贯穿天地的青铜神树虚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而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寒气,也仿佛被暂时隔绝、封印。
沈清辞那冒险一击,竟然真的强行“修正”了这片混乱的时空,摧毁了祭坛,暂时封印了裂隙!
代价也是巨大的。
沈清辞如同折翼的鸟儿,从半空中坠落,被谢砚稳稳接在怀中。
她浑身软绵绵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和反噬。
左臂上那个暗红印记虽然黯淡了许多,却并未完全消失,依旧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清辞!清辞!”谢砚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立刻将精纯的守护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和脏腑,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后怕。
“……没事……”沈清辞艰难地睁开眼,对他露出一丝极其虚弱的笑容,随即又无力地闭上,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谢砚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生命气息,心如刀绞。他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最珍贵的保命丹药,小心地喂她服下。
另一边,幸存的几名“烛阴”成员见祭坛被毁,祭司生死不明,早已丧失了斗志,试图趁乱逃离,却被苏菲和凌夜带人轻易制服。
大厅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新出现的、散发着青铜光芒的通道入口,静静地矗立在尽头,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谢先生,沈阁主她……”苏菲走过来,看着谢砚怀中昏迷的沈清辞,满脸担忧。
“需要立刻静养,但这里不是地方。”谢砚沉声道,目光投向那个通道入口,“神树就在后面,那里可能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他当机立断:“凌夜,你带两个人留下,看守俘虏,清理现场,尝试与外界恢复联系。苏菲,带上其他人,跟我进去。”
没有任何犹豫,众人立刻执行命令。
谢砚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沈清辞,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步步走向那青铜通道。苏菲和几名队员紧随其后,警惕地戒备着四周。
踏入通道的瞬间,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精纯、平和的古老能量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通道并不长,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尽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撼得失去了语言。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尽旋转的、如同星云般的混沌气流。
而在空间的绝对中心,那棵真正的、并非虚影的青铜神树,正静静地扎根于虚无,支撑着整个空间。
它太大了,大到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主干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无数枝桠向着无尽的维度延伸,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承载着一个微缩的世界,闪烁着不同的光影。
时间的流苏如同瀑布般从枝桠间垂落,又在树根处汇入虚无,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浩瀚、威严、慈悲、古老……种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从神树上散发出来,洗涤着每个人的灵魂。在这里,之前所有的混乱、污染和杀戮,都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然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神树的状态并不好。在一些枝桠上,缠绕着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正是“堕影”污染留下的痕迹。
而在树干的某些部位,覆盖着幽蓝色的冰晶,散发着与之前裂隙后类似的死寂寒气。两种力量都在不断地侵蚀着神树的本源,让它散发出的光辉显得有些黯淡。
神树似乎感应到了沈清辞的到来,尤其是她额间那同源的始祖印记和怀中那共鸣的血玉髓。
一股温和而庞大的意识,如同春风般拂过众人,最终停留在沈清辞身上。
一道柔和的青铜光芒从神树主干射出,笼罩住昏迷的沈清辞。
在这光芒的滋养下,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
谢砚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变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但他依旧不敢大意,紧紧抱着她。
“伟大的存在,”谢砚抬起头,望向那支撑天地的神树,语气恭敬而坚定,“我们为阻止‘烛阴’和堕影的阴谋而来,我的同伴为了修正时空,身受重伤。恳请您指引,我们该如何彻底清除污染,守护您的安宁?”
神树的意识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段浩瀚的信息流,直接涌入了谢砚,以及刚刚恢复些许意识的沈清辞的脑海。
那并非语言,而是景象与感悟。
他们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青铜神树如何维持着万千世界的时光流转,是秩序与平衡的象征。
看到了“堕影”作为混乱与毁灭的化身,如何一次次试图侵蚀神树,扭曲时间。
也看到了那死寂寒气的主人——
那是上一个纪元被毁灭的“冰寂之主”残留的怨念,被“烛阴”意外唤醒并利用。
而沈清辞的“归位”,她的始祖印记,乃至她体内的“系统”,都与神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是被选中的“修正者”,是应对此次危机的关键。
“净化……需以本源之力……调和……”
“冰寂之核……藏于树心……取出……方可化解寒毒……”
“堕影之痕……需以守护之契……灼烧……”
神树的意念指明了方向,但也揭示了更大的困难。净化需要沈清辞恢复后,以自身本源引导神树之力。
而取出“冰寂之核”和灼烧“堕影之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就在这时,整个神树空间轻微一震。那股被暂时封印的死寂寒气,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而神树枝干上的暗红纹路,也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时间,不多了。
沈清辞在谢砚怀中,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与坚定。
她与谢砚对视,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