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嵩山剑派。
昔日五岳剑派之首的巍巍门庭,如今只余一片死寂的断壁残垣。
断裂的长剑如枯骨般散落遍地,暗褐的血迹深深沁入冰冷的石板,层层叠叠,凝固着无声的惨烈。
空气当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浓郁腥臭味。
剑派祠堂,成片的灵位散落在地上。
祠堂中央,一个通体瓷白、高达人身的玉瓶静静矗立,瓶身被粗重的玄铁锁链层层缠绕。
锁链如蛛网般延伸开去,连接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巨大水缸。
缸内注满了粘稠如墨的诡异液体,一颗颗头颅从中探出水面,赫然是嵩山派的弟子,他们双目空洞,气息奄奄。
玉瓶深处,持续传来沉闷的“咕噜噜”声响,仿佛有活物在粘液中翻滚挣扎。
两道身影立于水缸边缘,气息渊深。
一人身着刺目红衫,面敷薄粉,明明是男子轮廓,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妖异的阴柔。
另一人则是一身华贵的鎏金白袍,脸上覆着一张狰狞可怖的黄金面具,只余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马云帆匆匆走了过来,在距离二人一米之处站定,单膝跪在地上,“属下见过教主,见过王爷。”
那黄金面具缓缓转动,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马云帆身上,不见波澜却重若千钧:“长明呢?”
马云帆身躯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回…回王爷,他…他被沈言扣下了!”
黄金面具之人正是镇北王,他是大明仅剩下的异姓王了。
其他的异姓王基本上在太祖年间就死光了,留下的三两个,被建文帝一折腾,也彻底没了。
靖难之时,镇北王帮助永乐帝拿下北平,以北平为根基,一路南下,直至打进了金陵城。
事成之后,镇北王自请镇守北平,与北漠对峙。
镇北王目光不变,只是淡淡开口。
“锦衣卫千户沈言?”
没有任何的冷意,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可拒绝的威严。
“是!”马云帆低着头,回答道。
“啪!”
刹那间,涂抹胭脂的男子不见任何的动作,直接一掌拍在了马云帆的脸上。
“我教与王爷乃是盟友,你不管盟友死活,是想死吗?”
森冷无比的声音响起。
马云帆嘴角溢血,却不敢稍动,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教主息怒!那沈言…他…他已入天人境!属下实在不敌,只得先行回报……”
他自然是知道镇北王的恐怖,但是沈言也不差,若是当场强行要人,怕是跟着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沈言拿下。
倏然,镇北王与东方无敌视线一挑,看向马云帆身后的方向。
借着月色,一道身影缓步走来,目光扫过这血腥诡异的祭坛,咂了咂嘴,“这阵仗不小啊。”
“比衡阳城的还要大!”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马云帆身子瞬间一僵,沈言!
镇北王看着闲庭信步般的沈言,冷声道:“朝九晚五沈千户?”
沈言的视线落在镇北王的身上,笑着道:“王爷久居北平,没想到居然知道这个名号。”
黄金面具下,镇北王眼神凝重,盯着沈言,“没想到锦衣卫当中,居然有你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沈言没有回答,而是视线流转,落在东方无敌的身上,问道:“日月神教教主东方无敌?”
东方无敌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以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审视着沈言,片刻后,妖异的脸上露出一抹惊疑,“一品天人?”
“有见识!”沈言笑着道。
就在此刻,那瓷白玉瓶中的“咕噜”声骤然加剧,如闷雷滚动,震得人耳膜生疼,瓶身亦随之微微颤动,周遭灰雾翻涌。
沈言不耐地掏了掏耳朵,右脚看似随意地朝地面一跺:“聒噪!”
镇北王身形如鬼魅般横移,瞬间挡在玉瓶之前,同样一脚重重踏下!
“碰!”两道真气在地下碰撞,发出闷响。
沉闷巨响中,两人之间的青石地板应声炸裂,碎石如暴雨般激射四溅!
沈言感受着脚底传来的反震,眉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弧度,“三品天人?”
“你吃了那么多生死蛊,才三品天人?”
沈言的语气有些不屑和轻佻,镇北王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东方兄,看样子,我俩需要联手了。”
东方无敌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笑容,身子轻飘飘掠起,然后站在了镇北王的身侧,“本以为这江湖上只有无启子那个老东西成了天人。”
“没想到江湖之外,朝廷当中,还有你这么一尊高手!”
东方无敌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张狂的战意,“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天人,与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话音落处,东方无敌手一扬,一抹寒光闪过,破空之声瞬间便到了沈言的眼前。
沈言右手并拢,成剑指状,竖在了身前,食指与中指中间夹住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银针针尖寒芒闪烁,针尾则是系着一根红绳,红绳的另一端正缠绕在东方无敌的指尖。
“力道这么小?绣花吗?”沈言嗤笑一声,手臂骤然回带!绷直的红绳上传来一股沛然巨力,东方无敌指尖剧痛,身形竟被带得一个趔趄!
“狂妄!”东方无敌冷喝一声,身形如鬼魅,朝着沈言扑了过来。
镇北王同时掠动身形,人在半空,一掌已然拍了下来。
沈言往前踏出一步,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骤然自他体内爆发!
煌煌如烈日初升,瞬间将阴森的祠堂照得亮如白昼!弥漫四周的诡异灰雾,如冰雪遇阳,发出“嗤嗤”哀鸣,顷刻间被驱散一空!
那玉瓶当中的活物瞬间发出刺耳的叫声,那被驱散的灰雾疯狂倒卷,瞬间凝聚成一柄巨大无比的灰色雾剑,带着毁灭一切的凶戾气息,朝着金光中心的沈言当头斩下!
沈言不敢大意,脚下一动,身子直接飘起,左手一甩,金色光芒从袖口当中横斩而出。
“嗤!”
金色刀芒横贯上空,直接将灰雾凝聚而成的长剑碾碎,余势不减,朝着瓷白玉瓶劈了下去。
“护住玉瓶!”东方无敌当即喝道。
这话自然是冲着马云帆说的。
马云帆望着那毁天灭地的金色刀芒,肝胆俱裂!
但教主严令如山,他猛地一咬牙,鼓荡起全身残存真气,嘶吼着冲天而起,妄图以血肉之躯阻挡!
在他冲到半空的一瞬间,一道灰色的长剑瞬间刺穿了他的头颅,紧跟着刺耳的啸声响彻夜空。
“嗷——!”伴随着一声非人的痛苦嚎叫,那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如玉、却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蛊虫,猛地从玉瓶口激射而出!
它沿着那柄刺穿马云帆头颅的灰色雾剑,如一道白色流光,瞬间钻入了马云帆的颅腔之内!
马云帆身躯在空中剧烈抽搐、扭曲!那柄灰色雾剑骤然崩散,化作无数道灰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他七窍百骸!
沈言一掌逼退镇北王,然后一拳将镇北王轰飞,视线看向这边。
“哟,还会夺舍!”
“那更加留你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