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养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宫灯摇曳,将殿内人影拉得细长。
永乐帝端坐于御案之后,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
御案之侧,李贵妃一袭素白裙衫,不饰珠翠,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的端庄气度。
她唇角微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光沉静如水,静静注视着神色凝重的皇帝。
御案的两侧,站着太子、汉王朱高煦、赵王朱高燧。
再往后,肃立着五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老者,以及一位身着劲装、神情淡漠的年轻女子——正是前几日拿捏朱高燧的阿青。
殿门轻启,郑和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 趋步至御前,俯身在永乐帝耳边低语数句。
永乐帝眼中骤然掠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精光,微微颔首,随即抬首,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殿内每一张面孔,沉声道:“皇陵那边,广孝已经布置妥当。”
“对于大祭之事,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太子重心往左边歪了歪,缓解了一下膝盖的压力,语气郑重道:“儿臣没有什么补充,届时,我会在外侧拖住百官,给父皇争取时间。”
永乐帝点点头,看向边上的李贵妃,“这一次,要辛苦爱妃了。”
李贵妃轻轻摇头,“陛下言重了。”
她顿了顿,紧接看向那五位老者,“我这囚笼大阵一旦启动,就无法终止,到时,还希望五位供奉不遗余力才行。”
那五名老者齐齐躬身,“陛下、娘娘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
李贵妃点点头,收回目光,再不说话。
朱高煦不在意地晃着脑袋,“不就是一个镇北王吗?何故如此大费周章?”
永乐帝眸子一冷,呵斥道:“你天天除了你那打铁铺,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
太子从旁接话道:“镇北王与宁王、齐王交好,父皇对镇北王动手,宁王与齐王说不定会出手。”
“父皇,宁王与齐王这边,我们也要安排人手才行。”
永乐帝点头道:“铁胆神侯和捕神已经回京了,他俩负责牵制。”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心态也是稍稍松了一些。
朝堂高手不多,但都是顶尖高手,虽然朝廷一直对外宣称,只有宗师级高手。
但铁胆神侯与捕神绝对不止是宗师,要不然也不会在逍遥派无启子晋升天人之时,敢上逍遥派了。
有他二人在,胜算又多了几分。
永乐帝沉吟了一下,说道:“老二,镇北王手下有个叫林亦之的,你和老三联手,能不能应付得下来。”
朱高煦思虑了片刻,才道:“问题不大。”
“镇北军那边呢?”太子皱眉问道。
永乐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镇北军那边自有人牵制,无需担心。”
众人当即不再说话。
永乐帝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么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至于镇北王,平安皇兄亲自动手。”
朱高燧终于是插上了话,疑惑道:“要论朝廷里的高手,当属沈言最强,父皇,你为什么不找沈言?”
这么大的事情,有沈言加入,岂不是更增胜算吗?
边上一直未曾说话的阿青突然开口道:“没我的事儿?”
永乐帝摇了摇头,说道:“阿青姑娘,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拦住沈言!”
沈言?
阿青歪着脑袋,想了想,有点没有搞懂,这个沈言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么?拦他做什么?
朱高燧也是一头雾水,不找沈言也就算了,还要拦住沈言?
沈言与这镇北王有一腿?
没听说过啊!
郑和也是稍稍一愣,不明白永乐帝的用意。
李贵妃看出众人的疑惑,笑着道:“陛下是怕沈言当场杀了镇北王?”
永乐帝缓声道:“沈言他,看似狠辣无情,但骨子里总有着朕捉摸不透的东西。”
“朕动镇北王,考量的只是他对于皇室的威胁。”
“而沈言不一样,考量的从来不是这些。”
“在朕完全掌控镇北军之前,镇北王还不能死,所以只好请阿青姑娘帮朕拦住他。”
“此事之后,阿青姑娘便可以自行离开皇宫,你我之间的约定罢了。”
阿青点点头,干脆利落地道:“行!”
......
镇北王府,晚宴一直持续到戌时。
送走最后一批前来赴宴的官员,镇北王步履沉稳地踏入书房,烛火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墙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林亦之跟在身后走了进来,关上房门之后,镇北王问道:“皇陵那边查出什么动静没有?”
林亦之从兜里掏出一张图,摊在书桌上,“这是我从皇陵卫那边搜来的,是这次大祭的布防图。”
镇北王凝眉看去,乍一看,这皇陵布防没有什么异样,但镇北王何许人,可是从血海当中杀出的猛将,只看了两遍,就发现了端倪。
“去把礼部尚书请过来!”
林亦之躬身道:“遵命!”
说罢,便退出了书房。
镇北王看着面前的布防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寒芒如星,永乐啊,永乐,你终于是准备动手了么。
想用阴阳家的囚笼神阵困住本王?
呵!
镇北王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面,摆弄了一下前面的一面镜子,然后说道:“永乐帝要动手了,你们速速准备。”
“这一次,不留余地!不死不休!”
.......
大明寺!
无钧已经瘦到基本上没有人样了,皮肤干瘪的贴在骨头上,整个人就像是在一副骷髅架子上披了一层皮一样。
只不过,胸口的位置却更加的朝外凸出,震荡的幅度也越发的快速,仿佛有什么活物在皮囊下疯狂挣扎。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看来今晚师傅也不会回来了。
无钧站起身,刚想离开院子,突然听见身后轻响。
“又是你?”无钧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
一道纤瘦的黑影站在院子里,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面罩当中。
他看向无钧的胸口,声音沙哑道:“我来取噬心蛊!”
“至于你,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