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哕~”
空间的扭曲感还未完全从五脏六腑中消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复合气味就粗暴地灌入了许长歌的鼻腔。
铁锈般的血腥、有机物腐败的酸臭、某种臭氧似的能量焦糊味,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带着硫磺和深渊寒气的魔物腥臊。
他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强制自己站稳。
脚下是暗红色的、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后又干涸板结的荒原土壤,踩上去有种脆硬而粘腻的怪异感。
视线所及,天空是压抑的紫红色,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灵能的光芒在其中不规则地窜动,映照得大地一片光怪陆离。
荒凉,死寂,却又充斥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极致喧嚣,那是从视野尽头,那片被汹涌魔气染成更深邃黑暗的地平线传来的。
无数扭曲、狰狞的身影在其中蠕动、咆哮,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狂暴浪潮。
魔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散发着侵蚀心智的恶意。
近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破碎的尸骸铺满了大地,几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土地。
人类战士的残肢断臂与闪烁着电火花的机械零件混杂在一起,旁边可能就是某种体型庞大、形态畸变的动物尸块,或是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甲壳崩裂的虫族尸体。
虫尸的数量尤其之多,层层叠叠,几乎形成了一道道恶心的“虫毯”,各种颜色的粘稠体液肆意横流,与暗红的土壤混合成一片污浊的泥泞。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也在脑海中响起。
【提示:这是一个正在遭受魔渊侵蚀的世界,你正位于两界交界处!】
【任务一:在战场前线存活2小时!】(不可放弃!)
【任务二:在2小时内击杀至少100名敌人,击杀的敌人越多,获得的奖励越丰厚。】
“魔渊?!”
“战场前线?”
 ̄□ ̄||
许长歌紧蹙眉头,心中暗道:“特么得,我这是和魔渊彻底杠上了啊!”
但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新来的?别愣着了!不想马上变成它们中的一员,就赶紧干活!”
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许长歌的观察。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穿着拼凑护甲的中年男人一边朝他吼着,一边费力地将手里一块扭曲的金属板插进临时垒起的矮墙缝隙里。
在中年男人身边还有十来人。
许长歌粗略扫了一眼众人,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
这些人的装备太过于杂乱不堪了些。
有人穿着制式但破损的军服,有人则是如冒险者般的皮甲混搭,甚至还有人裹着不知从什么生物身上剥下来的厚皮。
他们脸上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麻木,但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歇,拼命加固着脚下这片简陋得可怜的防御阵地。
简陋!
太简陋了!
许长歌心中不由泛起嘀咕:“在魔兽肆虐的战场上,这些人能活多久?他们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下一瞬。
一个词儿自心底浮现。
填线……
他们就是被投放在这毁灭浪潮最前沿的沙袋,用血肉和生命去消耗敌人的数量,延缓其推进的脚步,为后方那些真正重要的防线、为可能存在的“王牌”争取微不足道的时间。
炮灰!
消耗品!
但同时,他们也是“王牌”。
并非指他们个人有多么强大,而是在这场绝望的保卫战中,每一个能多挥一次刀,多开一枪,多杀死一只怪物的“填线”者,都在为整个世界的存续贡献着一份不可或缺的力量。
他们是杂鱼,是蝼蚁,但亿万蝼蚁汇聚,亦能撼动山岳……
或许吧!
“呵呵!”
一念至此,许长歌突然笑了,眼眸中却有复杂且浓郁的情绪在不断翻涌。
此刻的他,不禁想起自己原来世界,距今不到百年的那场战争。
在实力落后,武器落后,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面对入侵者,有无数热血之人为了民族可以存续下去,不远万里,拿着最简陋的武器,抱着一颗杀敌赴死的决心,毅然决然的踏上战场,用自己的血肉铸就了一道道障碍,只为能减缓入侵者前行的脚步。
在那个至暗的年代,正是有太多无名之士用他们的血肉与生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最终击败了入侵者,从而保住了家园。
眼前的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
看着周围正在忙碌的众人,许长歌彷佛看到了昔日的先烈,让他在心底下定了某个决心。
“呸!”
“新来的小子,你他娘的不干活儿,在那儿傻笑啥?”
中年刀疤男见许长歌迟迟不动,瞬间皱起眉头,不由暴喝出声。
“我……”
许长歌闻言,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
他转头一看,却看到一个面容稚嫩,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用眼神示意自己别说话。
许长歌见状,识趣的闭嘴了。
“哼!”
“不想死,都他娘的快点儿!”
可能是因为少年士兵的缘故,中年刀疤男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许长歌,转身朝远处走去。
见对方走远,许长歌再次看向少年,轻声道:“多谢。”
少年摇摇头,并轻声安慰道:“你别多想,队长就是面冷心热,相处久了你就知……”
嗤嚓——!
少年的话没说完,一声尖锐的嘶鸣从侧前方不远处的虫尸堆中响起。
紧接着,一只只剩下半截身子、拖着内脏的利爪怪虫猛地探出头,猩红的复眼锁定了背对着它的少年,然后对其发动攻击。
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开口提醒,他一把推开眼前的少年。
然后,侧身跨步,体内的能量急速奔涌,而他则拔出腰间那把普通的制式长刀。
长刀出鞘,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精准地劈入了怪虫头颅与身体的连接处。
噗呲——!
粘稠的绿色体液溅出。
怪虫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
直到这时,少年士兵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看了许长歌一眼,嘴唇哆嗦着说了句什么,却被周围的喧嚣淹没,但眼神里透出一丝感激。
许长歌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空气,将身体调整到临战状态,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越来越近的魔气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