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顾明用戒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
整个大本堂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紧张，不解。
顾明缓缓放下戒尺，目光扫过每一张紧张的小脸。
“安静了？”
小家伙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好。”
顾明满意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也知道你们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你们的父辈，你们的老师，他们所说的，在他们的认知里，并没有错。”
“但他们的认知，是有限的。”
一片寂静中，朱允炆鼓起勇气，小声地问道。
“那……那先生，您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吗？”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与渴望交织的光芒。
这正是顾明想要的。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会背诵经义的复读机，而是懂得思考和提问的未来君主。
顾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
“而这，也正是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堂课。”
说完，他转身从自己带来的一个大布袋里，吃力地拖出了一卷巨大的白色纸卷。
在内侍的帮助下，顾明将这幅巨大的白纸在正厅的一面空墙上悬挂了起来。
纸张铺开，几乎占满了半面墙壁，洁白的纸面上空无一物，却莫名地给人一种震撼感。
皇孙们都看呆了。
这么大的纸，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要干什么？
在所有小皇孙好奇的注视下，顾明拿起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木炭条，走到了巨大的白纸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动，木炭条便在白纸上划出了一道流畅而曲折的线条。
那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无比怪异的轮廓。
“先生在画什么？”
“不知道啊，好奇怪的形状。”
“像不像一只大虫子？”
朱高煦小声跟旁边的朱高炽嘀咕。
朱高炽没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明的笔尖，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迷茫。
顾明充耳不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之中。
他的手速很快，寥寥数笔，一个巨大的，形似公鸡的板块轮廓便跃然纸上。
紧接着，他又在旁边勾勒出了欧洲、非洲的轮廓。
然后，他跨过一大片空白，在纸张的另一端，画出了南北美洲那两个对这个时代来说完全是天外来客的大陆。
整个过程中，大本堂内鸦雀无声，只有木炭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几个小皇孙的嘴巴，随着顾明笔下轮廓的延伸，越张越大。
这画的都是什么啊？
鬼画符吗？
画完了大陆的轮廓，顾明又开始在上面进行标注。
他在亚洲和美洲之间那片广阔的空白处，写下了三个大字——太平洋。
然后是欧洲和美洲之间的大西洋。
接着，他又在那个完全陌生的新大陆上，标注了“北美洲”和“南美洲”。
看着这些完全无法理解的名词，皇孙们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太平洋？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威风的，可这是哪里？
美洲？
听都没听说过。
终于，顾明停下了手，他后退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虽然只是一个简陋的轮廓图，但足以颠覆这些孩子们的认知了。
他一停手，压抑已久的疑问瞬间爆发了。
“先生！这……这是什么？”
“太平洋是什么？是海吗？有南海大吗？”
“美洲又在哪里？那里有人吗？”
“先生先生！我们大明呢！我们大明在哪里？”朱雄英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个。
他几乎是扑到了地图前，在那堆奇形怪状的线条里，焦急地寻找着熟悉的影子。
可是，他什么也找不到。
顾明看着他们急切的样子，微微一笑，拿起那根戒尺，这一次，它变成了教鞭。
他走到地图前，用戒尺的顶端，在那个巨大的，形似公鸡的板块东侧，轻轻点了一下。
那个位置，在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上，显得那样不起眼。
“这里。”
顾明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就是我们伟大的大明王朝。”
“轰！”
所有皇孙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们全都石化了。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明戒尺所指的那一小块地方。
就……就这么点？
朱雄英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小小的身躯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
朱允炆更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连最跳脱的朱高煦，此刻也安静得像个鹌鹑。
这……这怎么可能！
雄踞天下，威服四海的天朝上国，在这张图上，竟然……竟然只有这么一小块？
看着他们三观尽碎的表情，顾明知道，火候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抛出更具颠覆性的知识。
“我们脚下的世界，并非只有一块平整的大地。”
“它是由广阔的水域和巨大的陆地组成的。”
他的教鞭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这些广阔的水域，我们称之为‘海洋’。”
“世界有四大洋，分别是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以及我们头顶北方的北冰洋。”
“而这些巨大的陆地，我们称之为‘洲’，或者叫‘大陆’。”
“世界共有五大洲。”
顾明的教鞭重重地落在了他们最熟悉的那块土地上。
“我们大明，以及你们所知道的高丽、安南、漠北草原，都处在同一块大陆上。”
“这块大陆，名为亚洲。”
“亚洲……”
朱雄英喃喃自语，小小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片被顾明称作“亚洲”的巨大板块上。
原来，他们所知的整个天下，都只是这块大陆的一部分。
这块大陆，名为亚洲。
原来，大明之外，还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疆域，放在整个世界的尺度下，竟是这般模样。
朱允炆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大哥朱雄英。
朱高煦则彻底没了声息，他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茫然。
最先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的，竟然还是皇长孙朱雄英。
“先生！”
朱雄英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大明疆域的周边。
“这……这亚洲之上，除了我们大明，还有哪些国度？”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清醒。
顾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愧是朱元璋和朱标倾心培养的继承人，这份心性与格局，远超同龄人。
在世界观崩塌的瞬间，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失落，而是大明所处的环境。
“问得好。”
顾明重新拿起教鞭，在地图上点了点。
“你们看，大明的北边，是广袤的漠北草原。”
“那里，盘踞着我们大明的心腹之患，瓦剌与鞑靼。”
他的教鞭向西移动。
“西边，是西域诸国。”
“东边，隔海相望的是高丽与倭国。”
“南边，则是安南、占城等一众小国。”
顾明的声音顿了顿，教鞭重新落回了北方的草原地带，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