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已下,三军开拔。
张飞、严颜沿阆水北上,后转入涪水,一路兵不血刃,收取德阳、广汉等地,抵达涪县,最终与退守绵竹的刘备成功会合。
刘铭与赵云则率两万士卒,继续溯江西进,兵锋所指,江阳望风归降。
刘铭望着汇入长江的沱水,找来益州向导问道:“此河通向哪里?”
“禀公子,此河名沱水,逆流而上途径汉安、资中等县,最后直接可到雒城。”
“哦!”刘铭眼中闪过精芒,来到与图前。
对赵云道:“云叔,不如你我在此分兵,你继续沿长江而上,走僰道【今宜宾】北上,我走汉安与父亲会合拿下雒城,最后在成都城下会合如何?”
“这……云离开,子续你的安危,该如何是好?”赵云迟疑道。
“云叔放心,有一万大军相随,我又不会冒失攻城,安危勿忧!”
“既如此,子续要多加小心!”赵云道。
然后,赵云引一万兵马沿长江,再转岷水北上,直逼成都西面;
刘铭亲率另一万,走沱水河谷,剑指成都东南门户。
沱水一线,诸城闻荆州军势大,又知宿将严颜已降,抵抗之心涣散,刘铭进军颇为顺利。
然行至资中地界,前锋竟遭顽强阻击。
斥候飞马来报:“禀公子,前方资中城戒备森严,守将旗号乃一‘黄’字,抵抗极为坚决,我军先锋受挫!”
“黄?”刘铭目光一凝,看向身旁向导,“资中守将何人?”
向导忙答:“回公子,乃是黄权,黄公衡。听闻此人曾屡次向刘益州谏言,力劝勿请玄德公入蜀,故而被贬于此。”
刘铭闻言,面露苦笑。
“黄权黄公衡……”他低声重复此名,虽感熟悉,一时却难忆详情,只觉必是青史留名之人。
“传令前锋暂退,全军于城外五里下寨。我要会一会这位黄公衡。”
次日,刘铭引军至资中城下。
但见城垣虽不及江州险峻,却亦修缮坚固,守军阵列严整,士气未堕,足见主将统兵之能。
刘铭策马出阵,朗声道:“请黄公衡将军答话!”
片刻,一员中年将领现身城楼,面容坚毅,目光锐利,正是黄权。
他冷视城下,沉声道:“尔等便是侵我蜀中州郡的荆州军?黄权在此,休想踏过资中半步!”
刘铭于马上拱手,语气恳切:“黄将军,久仰大名。家父乃汉室宗亲,入蜀只为共讨张鲁,提防曹操,保境安民。”
黄权断然拒绝:“哼!巧言令色!刘豫州若真为宗室着想,何不早日北上汉中,反在此夺我益州疆土?权受刘益州之命守此城,唯有竭尽全力,以死报之,不必多言!”
刘铭不由大笑。
“有何可笑?”黄权气恼道。
“我笑将军之言,如三岁孩童般天真。”刘铭收敛笑容,正色道。
“黄口小儿,安敢辱我!”
“非是羞辱,乃有一言,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将军可愿静听?”刘铭声音转沉。
城上陷入沉默。
刘铭知其在听,遂扬声道:“将军质问,何不早日北上汉中?那铭反诘一句,米贼张鲁为祸多年,为何刘益州麾下雄兵,越剿对方反而越强?”
他见黄权不语,继续剖析:“益州本土士族与东州将士相互牵制,内耗不休,根本难以合力对外。刘益州麾下尚且如此,家父一介客将,岂敢将后背交予此等局面?此非不为,实不能也!”
黄权沉默半晌,方涩声道:“纵使如此,你敢断言,玄德公便无吞并益州之心?”
“哈哈哈!”刘铭笑声更朗,“黄将军,曹操已定北方,连马超、韩遂亦被其击溃,龟缩凉州。将军以为,他会坐视益州这片沃土而无动于衷吗?试问,益州归于曹孟德,或归于家父,孰优孰劣?家父即便执掌益州,可会加害刘季玉性命?将军乃明智之人,何不三思!”
言毕,刘铭不再多劝,拨马回阵,直接下令攻城。
城楼上,黄权心神剧震。
刘铭之言,字字如锤,敲打在他心头。
这些问题他并非不懂,只是往日有意回避,如今被刘铭血淋淋地揭开,令他难以自处。
在副将连声提醒下,黄权方才强敛心神,指挥防守。
他依托城防,指挥若定,滚木礌石、弓弩箭矢倾泻如雨,荆州军架起的云梯屡次被推倒焚毁。
激战半日,刘铭军伤亡数百,城头依然屹立。
见强攻受挫,刘铭鸣金收兵,回营聚将商议。
“公子,黄权守备森严,硬攻伤亡太大。不若仿效三将军故智,诱其出城?”一直追随刘铭的张奕建议道。
刘铭沉吟片刻,摇头道:“黄权非严颜,其人性情沉稳,深通兵法,简单的诱敌之计恐难奏效。需另寻破敌之策。”
他仔细勘察资中周边地形,见沱水绕城,河道于此有一弯道,水流趋缓。
询问向导,得知城内饮水多赖沱水及数处水井。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渐成。
他立召麾下善泅者,密令其趁夜潜入沱水,携沙袋、栅栏等物,于资中上游择河床狭窄处秘密筑坝。
同时,遣小股部队乔装,堵塞通往城内的暗渠。
此后数日,刘铭不再全力猛攻,只每日遣兵佯动,保持压力。
黄权虽觉异样,但见敌军别无举动,只道其攻城乏力,另寻他策,故而愈发警惕。
直至第五日,守军突报城内井水骤降,沱水流速亦缓。
黄权亲往查看,顿时脸色大变——敌军竟行断水毒计!
“好狠的手段!”黄权又惊又怒。
水源一断,城池必破。
他急派兵出城欲毁水坝,然刘铭早有埋伏,数次尝试皆被击退。
眼见储水日竭,军心民心动摇,黄权忧心如焚。
此刻,刘铭劝降信再射城中。
信中言明,只要开城,绝不伤一兵一民,并承诺必当重用黄权这等栋梁之才。
黄权持信,于城头久久踱步。
望着城内恐慌百姓与饥渴士卒,念及刘璋之昏聩与自身遭贬,一股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
死守全忠义之名易,然满城军民何辜?
刘铭前日之语,亦在耳畔回响。
正当其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城外忽爆震天欢呼。
亲兵仓惶来报:“将军!大事不好!南门守军……已开城纳降了!”
黄权手中书信飘然坠地,他闭目长叹:“天意如此……非战之罪。”大势已去,夫复何言。
当刘铭率军入城时,黄权已卸甲着素,立于县衙之前,神色沉静。
刘铭快步上前,不待其言,便率先躬身一礼:“情势所迫,使公衡将军受此窘境,铭之过也。然为免更多伤亡,不得已行此下策。将军忠义智勇,铭深为敬佩。今益州动荡,正需将军这般柱石之臣安定大局,守土安民。”
黄权看着眼前言辞恳切、执礼甚恭的年轻人,回想其用兵之谋、破城之速与约束部伍之严,再比之刘璋庸碌,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终告冰消。
他缓缓单膝跪地,声音微哑:“败军之将,蒙公子不杀,愿……效犬马之劳。”
刘铭大喜,亲手扶起:“铭得将军,胜得十座坚城!”
收服黄权,资中遂定。刘铭令其仍旧统领旧部,随军参谋。
黄权声望既着,沱水沿线余城更是望风归附。
刘铭一路势如破竹,兵抵雒城,于城外五里扎营。
不久,刘备与走涪水而来的张飞会师后,自绵竹引军南下,再临雒城。
至此,父子两路大军,终在雒城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