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火辣辣地疼,脚踝传来阵阵钝痛,沈熹微靠在冰冷的树干上,贪婪地呼吸着林间潮湿的空气。怀里的帆布包被她死死搂住,仿佛那是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不能回法院,程家的指控如同张开的网,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能回别墅,那里是否安全尚未可知,而陆北辰……她无法预测他看到这一切后的反应。
孤立无援。冰冷的现实如同这林间的寒气,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那台老式笔记本电脑。证据在里面,但这是一台无法连接网络的独立设备,她无法立刻将其发送出去。她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仔细查看内容,并想办法将其复制、转移。
首先,她必须离开这里。那些追兵随时可能搜过来。
她忍着脚踝的疼痛,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树林边缘,也就是与观澜苑相反的方向挪动。每走一步,脚踝都传来钻心的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好不容易穿过树林,眼前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后街。她不敢停留,沿着街边建筑物的阴影,一瘸一拐地快速前行。她需要找一个暂时藏身的地方,一个不起眼、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处所。
街角有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招牌昏暗的“悦来网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监控往往形同虚设,是暂时隐匿行踪的理想选择。
她压低帽檐,推门走了进去。网吧里烟雾缭绕,充斥着键盘敲击声和年轻人的叫嚷。她无视投来的几道好奇目光,径直走到最角落的一台机器前坐下,将帆布包紧紧放在腿边。
她没有开机,只是借着电脑屏幕的反光和角落的阴影,警惕地观察着门口的动静。心脏依旧跳得很快,每一次门被推开,都让她神经紧绷。
几分钟后,确认暂时安全,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关闭了所有可能被定位的功能,然后开始思考下一步。
证据在手,但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将其送出去。直接交给纪委?她现在的身份敏感,恐怕人还没到,消息就已经走漏。交给信任的同事?她不能将别人也拖入险境。
陆北辰……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
他能相信吗?在经历了欺骗、冲突和冷战之后?
但除了他,她还能相信谁?谁又有能力在程家的反扑下,保住这份证据,并给予程宏远致命一击?
她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无法落下。
……
与此同时,北辰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北辰刚刚结束一个简短的跨国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陈默敲门进来,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
“陆总,我们监视程宏远的人汇报,大约半小时前,程宏远手下几组人马有异常调动,目的地都指向城西观澜苑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们安排在观澜苑附近的人,也观察到有两辆无牌车辆抵达17栋,有人闯入,但似乎……扑空了。”
陆北辰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观澜苑17栋?”这个地方,与之前那条匿名信息提到的地点完全一致!
“是。而且,”陈默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的人还在观澜苑外围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匆忙离开的身影,虽然无法百分百确认,但体貌特征……很像是夫人。”
陆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熹微?!她去了观澜苑?!在那个匿名信息发出之后?!
她竟然真的独自去涉险?!
一股混杂着震怒、担忧和后怕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人呢?!”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离开观澜苑后失去了踪迹。我们的人正在附近区域扩大搜索,但目前……”陈默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陆北辰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他不能再等,不能再任由她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危险的迷雾中乱撞!
“调动所有人手,封锁城西观澜苑周边所有出口,一寸一寸地给我找!重点排查小旅馆、网吧、废弃建筑!”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另外,给我接通市局李局的电话。”
他必须动用一切力量,在她被程家的人先找到之前,把她带回来!
……
网吧角落里,沈熹微最终还是没能按下那个拨号键。巨大的不确定感和自尊,让她无法在此时向他求助。
她将电脑从帆布包里拿出来,插上自带的U盘(幸好她习惯随身携带存储设备),开始快速拷贝那个视频文件。拷贝需要时间,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就在这时,网吧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神色不善的男人走了进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网吧里的每一个人!
沈熹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停止拷贝,迅速拔下U盘和电脑,将其塞回帆布包,同时将身体往阴影里缩了缩,拉高了衣领。
是程家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搜到这里来了?!
那几个男人开始挨个检查上网的人,语气粗暴。网吧里顿时一片抱怨和紧张的气氛。
沈熹微的大脑飞速运转。后门!她进来时留意过,网吧有一个通往后面小巷的消防通道!
她不再犹豫,趁着那几个男人的注意力被前面几个吵嚷的年轻人吸引时,她抓起帆布包,猫着腰,用尽全身力气,忍着脚踝的剧痛,快速而无声地冲向网吧后方的消防通道!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他们发现她了!
沈熹微头也不回,猛地撞开消防通道的门,冲进了后面昏暗、堆满杂物的狭窄小巷!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垃圾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她拼命向前跑,身后是急促追赶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巷子七拐八绕,她完全不熟悉地形,只能凭着本能向前狂奔。脚踝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眼看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前方却是一个死胡同!
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那几个狞笑着逼近的男人,手下意识地伸进帆布包,紧紧握住了那台电脑。就算毁掉,也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就在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朝她抓来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刺眼的车灯如同利剑般,猛地从巷子口射入,精准地打在几个男人身上!
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堵死了狭窄的巷口!
车门猛地打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逆光而立,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冰冷彻骨的戾气!
陆北辰!
他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被逼到墙角、脸色惨白却眼神倔强的沈熹微,然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那几个目瞪口呆的男人。
“动她一下试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意,让整个巷子的温度骤降。
追兵们被他那强大的气场震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陆北辰不再看他们,大步流星地穿过巷子,走到沈熹微面前。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凌乱的衣着、苍白的脸色以及明显不自然的站姿,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但伸出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身体完全护住了她。
他转过头,看向那几个犹豫不前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嗜血的弧度。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