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绾“太子在侯景起兵叛乱,陛下不能理政,国家危机之时,您总揽政务。
铨选官员,筹粮调物,以备供需,知人善任,忠解台城之围,覆灭侯景叛贼,刚在微臣所说能担此重责的非太子您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怔住了,谁都没想到,张绾竟然会这么说。
侯景之乱,似乎将身处在腐朽的朝堂的众人给打醒了。
不仅仅是萧纲,还有谢举以下的很多官员,他似乎都不再浑浑噩噩,当然并不是全部。
除了一些有志之士以外还有萧纲这段时间以来,提拔一些想做实事的官员上来,南梁的朝廷似乎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今天的事情,放在以往根本就不会有人会谈起,给百姓均田,多么陌生的词语,之前说了虽然南梁建国才四十多年。
但是从东晋到南梁已经快两百年了,都是皇帝与士族共同掌权。
这百年来土地当然也是门阀士族侵占的最多,百姓只配做那些士族门阀的私产。
今天既然大家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谈,就说明朝中还是有明白人并且想要试图做出改变的。
对于张绾所说的话,众人并没有反驳,也没争吵而是开始了认真的思考,大家都知道萧纲身为太子肯定不是不能亲自去的。
但是张绾说的没错,确实需要一个有能力有资历,最重要的是有决心有魄力,并且愿意得罪人,而且真正愿意为百姓做事的人来办这件事情。
秦淮河上,五兵尚书羊鷟正在,指挥手下的人从船舱中,搬运粮食。
不远处的桅杆下边,萧大器与王僧辩正看着士兵们干活,搬运过程一袋米散落在地,有几粒滚到了萧大器的脚边。
萧大器蹲下后将那十几米捡起,抓在手中,一旁的王僧辩自然是看到萧大器的举动。
王僧辩也是一个聪明的人,他自然是看懂了对方,这举动绝对是有话要说啊。
他请了清嗓子说道“殿下,亲拾遗米而惜之,节俭至此,有殿下以身作则,军民必争相效仿,社稷复兴有望矣!“
萧大器走到不远处的米袋旁将米放入袋中,平静的说道
“不节俭不行啊!自侯景围台城,内外隔绝三月有余,军中尚且粮草充足,然而台城中的百姓,却要辛苦的多。
起初他们还有自己预备的粟米来充饥,然而侯景围困了这几个月,没有粮食的百姓的只能由朝廷放粮接济。
每户三天才能领到一斤多的粟米,家里人口多的根本就不够吃!我当时虽然是台内都督,但也无力改变现状。
只能把我自己结余的粮食分给百姓,有一次啊,没控制好,把粮食都给了百姓,自己饿了一天,唉!说起来这饿肚子的感觉还真不好受啊!”
王僧辩“殿下,如此体恤百姓,末将钦佩不已!”
萧大器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侯景围城时,每天都在死人不论是守城的将士还是城里的百姓,照道理来说,我身为台内都督,早就应该习惯了,但是我依旧很心痛,我和城里的百姓一样,都希望勤王的军队能早点来,可惜……”
王僧辩听出来了,这还是在怪罪他,拖延行军速速不来支援的事情啊!
他连忙拱手道:
“殿下,末将身处荆州,隶属湘东王麾下,勤王之事,需统筹粮草、调度诸军,非一日可成,我虽急欲赴援,却受制于兵符调度,纵有满腔热忱,亦不敢擅自兴兵,恐乱了大局。”
萧大器轻笑一声扶起对方道:
“王将军的难处,我自然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为王将军在太子面前请功啊!
只是如今建康城虽暂稳,侯景残部未灭,将军是大梁宿将,麾下将士善战,我心中常想,若得将军倾力相助,何愁逆贼不灭?
只是不知,将军心中究竟是念着朝廷、宗庙、天下百姓,还是……唯湘东王殿下之命是从?”
这话确实是吓了王僧辩一跳,萧大器接着说道:
“如今侯景残党盘踞寿阳,寒山一战我大梁兵败,如今王将军携精锐之师而来,势必能助大都督一臂之力,此去还请将军,务必要看在受困的百姓身上,与柳都督一起,还淮河一个安稳!”
王僧辩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拱手称是,下意识的就要下跪,萧大器赶忙上前扶住对方。
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径直离开战船,与羊鷟核对粮食账目去了,桅杆下边只剩下独自愣神的王僧辩。
在确认粮草没有问题以后,萧大器与刘之璘派人安排后续运送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太阳已经落山了,就在萧大器,准备回自己住所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太监。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以后,萧大器就跟着对方来到,东宫,穿过熟悉的门廊,和花园,萧大器知道这里是萧纲的书房。
太监离开以后,萧大器推门走了进去。
眼见萧大器来了萧纲,示意对方坐下,
“大器,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议的!”
萧大器接过萧纲手里的茶“父亲,您说!”
萧纲叹了一口气说道:“前些日子你与说的门阀士族盘剥百姓之事,我又何曾没想过这些呢?
陛下这些年来,沉迷修佛,宠幸朱异这样的奸佞之徒,对士族又过于宽纵。
任其兼并土地、盘剥百姓,致使流民四起,民生凋敝,若非如此侯景怎能短时间聚集如此多的人马呢?
如今我朝又经历了侯景之乱,眼下东魏与侯景残部相互勾连,眼下的战事未平。
这大梁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恐怕这大梁的江山终将会葬于你我父子之手啊!”
萧大器,都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老爹,竟然又这样的觉悟,真是太难得了。
萧大器接着说道:
“父亲所言,孩儿深以为意!百姓才是我大梁的根基,侯景到我大梁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聚集到如此的流民来为他效命可见,可见士族盘剥过甚,致使百姓流离失所!”
萧纲:“正因如此,我才不敢轻易动士族的根基,士族盘踞朝堂多年纵然我有心也是无力啊,如今侯景之乱初平,如果强行推行均田之事,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萧大器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那父亲以为如何呢?”
萧纲“只能另寻出路,我决意让你来替我前往历阳,谯州,姑孰三地推行【均田授民】,以此来安置,各地的流民!”
萧大器,当时是乐得做一些对于民生有有意义的事情“孩儿谢,父亲信任!”
萧纲:“我已盘算妥当,你先从侯景叛军劫掠破坏最甚的区域入手历阳、谯州一带。那些地方土地多成无主之地,士族在此的根基本就受损,如今无暇顾及,正好借此时机推行均田。”
萧大器:“儿臣懂了,先取这些士族势力薄弱之地试点,既不会轻易引发抵触,又能快速落地。”
萧纲:“正是。如今流民满野,若能将这些无主田授予他们,一来可让流民有田可耕、有家可归,稳定人心;二来能让土地重新耕种,恢复粮产,改善百姓生活。”
萧纲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算不得彻底的改革,但积少成多,总能为南梁挣一条生路。”
萧大器:“父亲,深谋远虑!儿臣以为,百姓乃国家根本,根基稳固,社稷方能安定。士族虽强,但若能以试点成效为先,日后或许能逐步推广此法,慢慢扭转积弊。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萧纲:“你有这份心,我便放心了。切记,行事需稳,既要安抚好流民,将田契实打实交到他们手中,又要避开士族们锋芒,莫要急于求成。”
萧大器:“儿臣谨记父亲教诲!定当悉心筹划,先在历阳、谯州打开局面,让百姓尝到安稳的滋味,也为后续改革立下根基。绝不辜负父亲的期许,更不负天下苍生。”
萧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