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证据是很难提供的。
包括李源多给的一两玉米面,只要两个人当面交割清楚,哪怕是事后说破了天,也甭想反悔。
阎埠贵也不怕李源声张,就算是贾张氏亲自过来,也是无理取闹的一方。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源这小子不走寻常路啊,来这么一出。
发誓?
很多人还就信这个!
尤其是这种关乎“良心”、带着点诅咒意味的誓言,更是让人心里发毛。
李源这一手,完全超出了阎埠贵应对的范畴。
不跟你讲理,不跟你扯皮,直接把你拉到鬼神面前“验明正身”!
这谁受得了?
阎埠贵当场就哑口无言,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啊!
他敢对着灯发誓说自己没在粮食上做手脚吗?
他不敢!
万一…万一真应验了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阎埠贵认怂了,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肯接这一招,“源子啊,咱们两家门对门住着,闹成这样多不愉快啊,以后还见不见面了?”
他这会儿也不敢再去算计了,生怕李源又给他挖坑,也不怕得罪许大茂的父母了,反正这是事实,不少人都知道,
“你不就是想知道谁在背后造你谣吗?我跟你说,但你可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这事儿啊,是许大茂他妈今天上午在胡同口说的!说什么你相看于家姑娘时心思不纯,他家大茂是好心提醒…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李源立马恍然大悟,原来是许大茂一家搞的鬼!
肯定是许大茂色眯眯的看着于莉,还有俏美的于海棠,被娄晓娥逮个正着。
娄晓娥对待这件事上,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能因为许大茂裤衩子丢了,怀疑许大茂外面有人,就把他送去法办的主儿。
看来是两个人闹掰了,许大茂的母亲就来恶意中伤自己,好挽回许大茂的形象。
还别说,李源猜得八九不离十!
许大茂的相亲黄了,回家一通颠倒黑白的哭诉。
他那同样不是善茬的爸妈,为了维护儿子,自然就把脏水泼到了当时也在场的李源身上。
把“色眯眯的眼神”说成“不忍心看于家姐妹上当受骗”、“好心提醒”、“李源道德败坏”等言论,就是想把水搅浑,挽回点许大茂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形象。
等造谣个几天时间,把李源的名声搞得跟傻柱一样臭,再跑去娄家解释,顺带着让他们可以到胡同口去打听,这样就能把事情圆一些回来。
结果没想到,上午刚散播完谣言,下午许妈就被叫进了娄家受到了一番敲打,但同时悬着心的也放下了,这婚事没黄!
李源知道了事情经过,对阎埠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瞧着把这位平日里精于算计、自诩清高的阎老师搞成什么样了?
脸都不对劲了,大冬天的竟然出了一点细密的汗,可见对灯发誓的威力还是蛮有效的。
这邻里邻居的,还是要点儿人情味。
李源难得的产生了一丝小小愧疚,带着抱歉的语气,对还僵在当场的阎埠贵赔了个不是:
“三大爷,刚才是我心急,说话冲了点,您别往心里去。我也是被这谣言气昏头了,错怪了您,给您赔个不是。
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原本心都提到嗓子眼的阎埠贵愣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有松了口气的庆幸,有被尊敬的一丝暖意,但更多的还是后怕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忌惮。
教书的他知道,一个人但凡做到了能屈能伸,未来的成就一定不会很差。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没…没事,源子,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三大爷理解,理解!年轻人嘛,谁还没个脾气…” 他这会儿是巴不得赶紧把这篇翻过去。
李源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客气话,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
他转身离开了阎家,心里那点小愧疚也随着夜风散了。
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摸清了阎埠贵的底细——
这是个典型的“瓷器店里抓老鼠”的主儿,算计太多,顾忌也就太多。
往后,只要多给他挖点坑,拿捏住他的要害,就不怕他再起什么幺蛾子。
而眼下,他只想先在许大茂身上收点利息。
李源的离开,让阎埠贵和三大妈松了一口气,他们家还真没有和别人真刀真枪的明着干仗。
这也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心态,怕事,只想躲着点。
阎解成眼里带着好奇,问了一句:“爸,您真的克扣人家的粮食啊?瞧不出来啊。”
阎埠贵的脸一沉,三大妈赶紧拍了一下儿子的头,给阎埠贵找了个台阶:
“你懂什么,这是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是,就是爸这算计忒精了,我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都收走了,连张毛票都不给我。”阎解成撇了撇嘴。
说到这里,阎埠贵就有说道了,这阎解成是他儿子,跟李源这个外人不一样,算计起来名正言顺啊。
“这钱是存着给你结婚的,你不说对象了?我还准备过两天再找媒婆刘大妈给你相看呢,这些不都要花钱?街道办那里租房子也得要钱吧,要不然结了婚,你还跟解放、解矿一起住?”
阎解成顿时哑口无言,难不成结了婚,夫妻两个还跟一家子挤在一块啊?
晚上都没法办事儿了。
阎埠贵压下了儿子的抗议,勉强找回了一丝颜面,晚上和三大妈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怎么就栽在李源手里了呢?
还是在自家儿子面前,被那小子用“对灯发誓”给拿捏得死死的!
他越想越气,直愣愣坐了起来,披上了棉袄,把玻璃窗擦得透亮,向外面看去。
三大妈被这动静吵醒,也跟着起身,“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窗户较什么劲?”
“李源知道了造谣的真相,我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小子是个下黑手的,指不定要收拾许大茂呢,我得瞧瞧。”
阎埠贵盯着玻璃看了一会儿,就在他眼睛都有些酸涩,困得不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意外的情况。
许大茂捂着肚子从前院经过,明显是要去公共厕所蹲坑。
好戏就要开场了。
果不其然,许大茂刚走没多久,对门的李源家就掀开了门帘,这小子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黑不楞登的,看不清楚。
但李源接下来的动作,就让阎埠贵吓了一大跳!
李源在空地上,面朝着他家,扬了扬手,好像再跟他打招呼,又把手里的东西张开了一个大口子,转了半圈,是个麻袋!
一个能装下大活人的大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