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梦乡时，林雨特意留意了一下两边的呼吸声——李若雪的呼吸浅而匀，像初春湖面的细浪。
李诗曼的呼吸稍重些，带着点少年人没褪尽的憨气。
他听着这两道交织的声息，后背的隐痛仿佛都被抚平了些，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连空气中的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雨动了动手指，先是感觉到左边床沿传来的轻微动静——李若雪已经醒了，正低着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皮肤，见他睁眼，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脸颊“腾”地红了，眼神慌乱地飘向别处：“你、你醒了？”
他偏过头，右边的李诗曼也醒了，正捧着那本习题册看得认真，只是耳朵尖红得发亮，显然早就醒了，只是没好意思出声。
见林雨看过来，她赶紧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腼腆的笑：“学长早，我看你睡得熟，没敢叫你。”
林雨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说：“早。”
隔壁床的大爷正和阿姨一起收拾东西，见他醒了，笑着打趣：“小伙子睡得够沉啊，这俩姑娘一早就到处跑，早饭都给你备齐了。”
林雨这才注意到两边的床头柜上摆得满满当当：小笼包冒着热气，白粥盛在瓷碗里，旁边还有豆浆、油条、蒸饺，甚至还有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显然是两人分头在医院附近的早餐摊搜罗来的。
“快尝尝这个小笼包，刚出锅的。”李若雪拿起筷子，夹了个胖乎乎的包子就往他嘴边送，“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醋，解腻。”
“学长先喝口豆浆暖暖胃吧。”李诗曼眼疾手快，端起豆浆杯递过来，还细心地插好了吸管，“温温的，不烫嘴。”
林雨看着凑到嘴边的包子和递到眼前的豆浆，刚睡醒的脑子还有点发懵。
没等他反应过来，李若雪已经把包子塞到他嘴边：“张嘴。”
他下意识地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爆开，李若雪立刻递过纸巾：“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学长也喝点豆浆呀。”李诗曼不依不饶，把吸管往他嘴边送，“光吃包子该噎着了。”
林雨嘴里含着包子，只能含糊地“唔”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李若雪正瞪着李诗曼，李诗曼也不甘示弱地回视，两人的眼神在半空撞出无声的火花。
“还有蒸饺呢，里面是香菇馅的。”李若雪又夹了个蒸饺，非要他再尝一口。
“吃块苹果吧，刚洗好的。”李诗曼拿起一块苹果，直接递到他嘴边。
隔壁床的阿姨看得直乐，偷偷跟大爷说：“这小伙子，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呢。”
林雨被两人轮番“投喂”，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看着她们一个比一个积极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无奈。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赶紧抬手拦着：“别喂了别喂了，我自己来，你们也吃点。”
“我们不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又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服气。
李若雪索性搬了凳子坐到床边，拿起勺子舀了勺粥：“我喂你喝，省得你自己动手扯到伤口。”
李诗曼立刻坐到另一边，拿起一根油条撕成小块：“我来喂学长吃这个，方便。”
李诗曼立刻坐到另一边，拿起一根油条撕成小块：“我来喂学长吃这个，方便。”
林雨看着递到嘴边的油条碎，又瞥了眼李若雪手里正往他嘴边送的粥勺，心里警铃大作——
【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分钟他肯定又要撑得直不起腰。】
他飞快地张嘴咬下油条，又顺势喝了口粥，含糊着说：“够了够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边说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筷子，指尖刚碰到木筷，就被李若雪按住了手：“你别动，伤口要紧。”
“学姐放心，学长只是抬手夹个菜，又不是翻跟头。”
李诗曼抢在林雨前面把筷子塞进他手里，还冲他眨了眨眼，“学长自己来更自在，对吧？”
林雨握着筷子，如蒙大赦般点头：“对对对，我自己来就行，你们也饿了，快吃点。”
李若雪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又看了看李诗曼那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哼了一声，却没再坚持，只是拿起一个小笼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李诗曼见状，也赶紧拿起一根油条，自己咬了一口。
林雨松了口气，刚想夹个蒸饺，目光扫过桌面却瞬间僵住——
左边是李若雪买的白粥、小笼包和蒸饺，右边是李诗曼带的豆浆、油条和水果盘。
他手悬在半空，要是夹左边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李诗曼正偷偷看他，那眼神里明晃晃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可要是先动右边的，李若雪虽然没抬头，嘴角却抿得紧紧的，显然也在留意这边的动静。
【这哪是选早餐，分明是在走钢丝。】
林雨喉结滚了滚，硬着头皮先夹了个左边的蒸饺，刚放进嘴里，就感觉到右边投来一道委屈巴巴的目光，像被抛弃的小兽。
他赶紧又伸手，从右边的盘子里捏了块苹果塞进嘴里，这才感觉到那道目光收了回去，可左边李若雪投来的视线又带了点审视，仿佛在说“算你识相”。
接下来的时间，林雨就像在执行什么精密任务，夹一口左边的小笼包，就得赶紧配一口右边的豆浆。
吃一勺白粥，必须跟着撕一小块油条。他机械地重复着“左一口右一口”的动作，后背的伤口都没这么煎熬过。
隔壁床的大爷和阿姨早就收拾好东西，临走前特意看了眼林雨这边，见他左顾右盼、如履薄冰的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脚步轻快地走了。
好不容易把桌上的早餐消灭了大半，林雨放下筷子，摸着半饱的肚子，只觉得比跑了五公里还累。
李若雪和李诗曼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各自收拾着餐盒，虽然没说话，却还是时不时用眼神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