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暗室,是她们在宫中的据点之一。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此刻,她是姜姜,皇帝的血滴子。她的世界里,只有忠诚与杀戮。
“蕊蕊,欢欢。”
她轻声唤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笑容灿烂,眼底却藏着嗜血的兴奋。一个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此时,蕊蕊正兴致勃勃地汇报着,如何让进忠手下一个小管事意外落水,欢欢则淡淡地补充着后续处理的细节。
她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进忠那双阴沉锐利的眼睛。
这个太监,比李玉更难对付。温润的玉或许能找到裂缝,但一块又冷又硬的顽石,该如何下手?
一想到进忠,姜姜便觉得棘手。这家伙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难以捕捉其真正的弱点。
—— ——
暗室内,烛火摇曳。
蕊蕊刚执行完一项探查任务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兴奋。
她凑到姜姜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姜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那个进忠,他好像有对食了!”
对食?姜姜擦拭着手中薄刃的动作微微一顿。
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在宫中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多是深宫寂寞,寻个依靠慰藉。但这事发生在进忠身上,就着实令人意外了。
那个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家伙,也会找对食?
“哦?”
姜姜抬起眼,语气依旧温和,却难掩好奇,
“是哪位宫女有这般‘福气’,能入得了进忠公公的眼?”
蕊蕊见她感兴趣,说得更起劲了:
“听说是个御前的女官,姓姜,叫什么……姜云舒?对,就是姜云舒!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勾搭上了进忠。”
姜云舒?
姜姜修剪薄刃的动作顿住了。一种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让她微微晃神。
很耳熟。
非常耳熟。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沉睡在记忆最深处的烙印,带着一种无比真切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听过无数次,仿佛……本该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欢欢在一旁冷冷地擦拭着她的短刃,闻言抬头:
“粘杆处不关心太监的裤裆事。”
蕊蕊反驳:
“这怎么是裤裆事?这可能是进忠的弱点!你想想,那个活阎王居然会对一个女人上心?”
姜姜收敛了心神,将那莫名的熟悉感强行压下,
她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继续擦拭薄刃。
—— ——
进忠是在一阵心悸中猛然惊醒的。
窗外天色未亮,庑房内一片晦暗。他坐起身,下意识抬手抚上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
他……哭了?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过,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脑海中充斥着支离破碎的画面……
一双含泪的眼眸,泪水滚烫得仿佛能灼伤他的灵魂。一个决绝的背影,就那么消失在漫天飞雪里。
耳边仿佛还有一句低语,带着无尽的眷恋:“先去前面……给你探探路……”
那是自己的声音,这都什么跟什么?
进忠用力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这些荒谬的幻象。他可是掌管慎刑司,手眼通天的大太监,从无软肋,怎会做如此的梦?
然而容不得他狡辩,有一个名字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他混乱的记忆里,
姜云舒。
他记得,自己要保护一个女人,一个叫姜云舒的女人。她是……
现实与幻影交织,他猛地想起御前那位新晋的姜姓女官,似乎……就叫姜云舒?
皇上颇为赏识,给了她一个尚宫的虚衔。
难道是她?
这个念头让他心烦意乱。他甩了甩头,试图恢复平日的冷峭,但那心悸却无比真实。
—— ——
清晨,御事房内。李玉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文书,见进忠进来,脸色似乎比平日要苍白几分,不由关切道:
“进忠,脸色这般差,昨夜没歇好?”
进忠揉了揉额角,语气有些烦躁:“做了个荒唐梦。”
李玉了然一笑,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
“可是梦到什么人了?日有所思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赧然,
“就像我……偶尔也会梦到惢心姑娘。”
进忠猛地抬眼看向李玉,没想到一向温润持重的师父竟会主动提起这个。他追求娴贵妃身边大宫女的事,在高层太监中不算秘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
李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
“这深宫寂寞,有个念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不耽误正事,皇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进忠沉默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几乎是自言自语般低喃:
“……姜云舒。”
李玉微微一怔,随即恍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原来是姜尚宫?那位女官确实长得不错。你若是……嗯,倒也般配。”
进忠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恢复了那副阴鸷模样,冷声道:
“师父胡说什么!不过是……”
他想否认,脑海中却再次闪过她那双眼,后面的话竟噎在了喉咙里。
他这反应,看在李玉眼里,更像是欲盖弥彰。
于是,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一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从前朝飞到后宫,在每一个角落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御前那位活阎王进忠公公,有对食了!”
“是谁这么大胆子?”
“好像是御前的姜尚宫,叫姜云舒的!”
“天爷……这姜尚宫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还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