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猛地从回忆中抽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她看向进忠,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艰涩,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骇人的真相倾吐而出:
“姜云舒有问题,翊坤宫里有……!”
话音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股阴冷的黑气自她体内窜起,操控着她的牙关,狠狠朝自己的舌头咬去。
她的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唔!”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立刻从紧闭的唇缝中渗出。
“你疯了吗!”
进忠脸色骤变,以为她不堪压力要咬舌自尽,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手箍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强硬地强行撬开她的牙关,
“松口!”
他低吼着,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混乱中,一阵尖锐的刺痛从他指尖传来,姜姜的牙齿狠狠咬破了他的手指。
温热的鲜血瞬间弥漫在姜姜的口腔间,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鲜血交融的刹那,那股操控着姜姜牙关的黑气,如同被灼烧般猛地一颤,骤然松开了束缚。
嘴里的力道突然消失,姜姜猛然松开了口,怔怔地看着进忠正在滴血的手指。
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
脑海中,一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同样是这只手,在不同的时空,为她挡过灾,流过血……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与眼前这个死对头的脸,疯狂地重合……
一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滚烫的,带着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委屈,直直滴落在进忠还在渗血的手上。
那滴泪水的温度,灼热得惊人。
进忠整个人都蒙住了。他看着手上那滴混着自己鲜血的泪珠,再抬头看向姜姜那张与梦中女子截然不同的脸。
这眼泪的温度……怎么会……如此熟悉?
可这张脸,明明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庑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以及那滴泪与血交融后,缓缓滑落的细微声响。
—— ——
姜姜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寝房,一头栽倒在了冰冷的床铺上。
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她感觉自己像是丢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心口空落落的,闷得发慌。
可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去想,那段缺失的记忆就如同被浓雾封锁一般,纹丝不动。
姜姜烦躁地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她闭上眼,用力按压着眼眶,直到眼前冒出纷乱的金星。
然而,当她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眼前哪里还是她那间简陋的寝房?
映入眼帘的,分明是一座精巧雅致的宅院!
庭院深深,绿意盎然,暖融融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廊下似乎还挂着几只画眉鸟笼。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与她梦中那些模糊的碎片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是梦吗?可那阳光的温度,那空气中隐约浮动的桂花香气,都如此真实。
鬼使神差地,她抬步向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踏入了那座宅院。
院内陈设更是熟悉得令她心头发酸。
角落那株老梅,仿佛能看到冬日里红蕊傲雪的姿态。廊下那张石桌,似乎曾有一群人围坐在那品茗对弈。就连窗棂上雕刻的云纹,都仿佛在她指尖摩挲过千百回。
更让她心神震荡的是,她仿佛能听到这宅院里充斥着欢声笑语……
有女子娇俏清脆的调侃声:
“你看咱们永瑆这字写得,可比他爹强多了!”
有一个温润男声带着无奈的笑意回应:
“你啊……”
有孩童稚嫩的嬉闹声,有少年清朗的读书声……
还有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让她心头莫名一紧,他似乎在无奈地抱怨:
“……小三……就知道送送送……”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她耳边不停回荡。
她怔怔地站在庭院中央,仿佛一个误入桃源的局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冲击得不知所措。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声音……又是谁?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又这么……渴望?
就在她沉浸在这幻象中,几乎要伸手去触碰那虚幻的阳光时……
“哐当!”
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巨响,如同惊雷般炸开。
眼前的宅院如同被石子击碎的倒影,瞬间扭曲,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依旧坐在她那间冰冷昏暗的寝房里。
来人是欢欢。
此刻的欢欢显得有些狼狈,发髻微乱,呼吸急促,向来平整的夜行衣肩头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隐隐渗出血迹。
“欢欢?你怎么……”
姜姜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欢欢快步走到她榻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急怒:
“出事了……蕊蕊被带去慎刑司了!”
“什么?!”姜姜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谁干的?怎么回事?”
“是那个‘姜云舒’!”欢欢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她带着一队侍卫,直接闯到我们常去的演武场,硬说蕊蕊偷了娴贵妃的什么东海明珠簪!蕊蕊那性子你也知道,当场就炸了,动了手……可那帮人,”
欢欢的眼神凝重起来,
“邪门得很!身手诡异,我本想强行救人,竟连近身都难,反而被他们所伤!”
又是‘姜云舒’!
姜姜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
她们这是被盯上了?
“慎刑司……那是进忠的地盘。”
她迅速起身,不顾腹间伤口传来的刺痛,利落地套上外衫。
“欢欢,你留下处理伤口,同时查清那队侍卫的来历,他们绝非普通宫人。”
“我去会会那个‘姜云舒’。”
蕊蕊绝不能折在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