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凌立于洪荒之上,眸中百感交集。
最终,女娲敛去万般心绪,由衷躬身一礼:
“恭贺通天道兄,更进一步,终成大道!”
通天的感知笼罩而来,清晰捕捉到女娲眼底那份难以言喻的复杂:
“女娲道友,若有意见,也是应当。”
“你为人族造化之母,人道气运理当选择你。”
女娲闻言,脸上竟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清浅笑意,轻轻摆手:
“道兄何出此言!
机缘本在,可惜吾……”
女娲笑意微敛,坦承内心,“道心蒙尘,畏道祖如天威,难有逆势之举。”
女娲目光掠过生机勃勃的洪荒大地,声音带着深刻的自审:
“何况当初创人族,吾初心只为圣位功德,视其为证道之阶。”
她望向通天,眼中是真正的明悟与遗憾,
“直至你倾力相护,吾见人族气运如烈火燎原,方知圣母二字,非权柄,乃重责!”
通天沉默片刻。
未曾想,曾居于娲皇宫、超然物外的女娲,竟于此时此刻,流露出如此透彻的道心。
“道友能悟己身,道便在前方。”
通天语气转向郑重:
“今吾承人道,你掌天道,大势分矣!
鸿蒙紫气之患,你应当明白。可曾想过放弃天道圣人之位,承人道圣人,吾道可为你留一圣人之位?”
女娲身形微震,良久,女娲才艰难的回应:
“此事,关系重大,请允许吾认真思量。”
通天心下微叹,女娲竟仍是这般优柔寡断。
“自当尊重女娲道友之意。然人道圣位,承载有限!此一席非恒在也。”
女娲目光与之相接,通天的坦诚,她郑重颔首:
“善!”
……
紫霄宫深处,万道寂灭。
鸿钧周身,天道本源法则如冰冷刺骨的锁链盘旋游弋,发出不含丝毫情感的诘问:
“这便是你所言的万无一失?”
声音直指鸿钧道祖的道心,“看来,吾需遴选新的合道者了。”
鸿钧本尊眼中神光一闪,那份圣人万载的淡然已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屈辱与寒意:
“有人在算局之外!
吾每一步落子,皆被对方洞悉且反制!那道陨剑……”
鸿钧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不甘,
“根脚源于开天刹那,蕴含寂灭本源,纵使贫道穷尽天机推演,亦难测其踪!
通天此子,凭何能得此剑!”
鸿钧目光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一字一顿:
“若无此剑逆天斩道的特性!
纵使通天侥幸得人道垂青合道,又怎能撼动天道规则分毫!”
然而,鸿钧眼中灵光瞬间被天道意志的虚无所吞噬,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漠然:
“呵……通天?怕是借力打力!以你为磨刀之石!”
那淡漠意志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在你的雷霆镇压下,诱人道本能择其为主!
这才是通天这个盘古后裔真正的算计——何等胆魄!何等狡诈?”
虚空微微扭曲,那意志仿佛在审视整个洪荒:
“更疑者,平心蛰伏不出!
地道本应乐见人道分羹天权……
这般默契,岂是偶然?”
掌控权再度易手。
鸿钧面庞因被利用而微微扭曲,那是超出圣人算计之外的羞辱!
“该死!竟敢以吾为垫脚之石!”
低沉压抑的咆哮声回荡在冰冷的紫霄宫。
“无能之怒。”天道意志的声音复归原点,却带着更深沉的压迫与失望,
“至此刻起,收起你那俯瞰众生的傲慢!视通天为真正的对手!”
天道的声音冷冷回溯过往:
“巫妖大劫已生异数,超出预计!
今人道再立,棋盘已彻底倾覆!
吾需要全新的谋局,足以扼杀一切变数、重塑天威的秩序!”
虚空法则似有微澜:
“若你再如此不堪此任!”
“吾观那盘古元神所化,太清老子,沉潜自守,心机如渊如狱……
或为更契合天道的傀儡。”
……
昆仑山,玉虚宫。
老子和元始相对而坐,神情复杂的相视无言。
沉默的空气,给寂静的玉虚宫增添了几分寒意。
玉虚琉璃灯影摇曳,映得元始天尊面色阴晴不定。
他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栗:
“大兄,那鸿蒙紫气……”元始的嘴里满是苦涩,“是否真是道祖,予吾等的致命诱饵?”
老子双眸微阖,遮住其中翻涌的深沉痛悔与冰冷彻悟,良久才缓缓开口,叹息道:
“事已至此,执迷何用?”
老子抬眼看着元始,目光似能穿透其侥幸的幻想,
“若非全然掌控,鸿钧岂会轻易授下天道之基鸿蒙紫气,赐予先天至宝?”
老子的语气中透着看破后的苍凉:
“吾等不过是鸿钧壮大天道的薪柴!饵既投下,何惧脱钩?”
老子袖中手掌握紧,指节泛白,那万劫不易的太上忘情心境,此刻也掀起巨大的波澜:
“然开弓无回头箭!纵是毒饵,你已吞下。
难道你真愿放弃圣位,重走那看不到未来的混沌法则之路?”
这般诘问既是问元始,更是剖开他自己那血淋淋的悔恨!
悔不该!一念之差!
昔年紫霄宫中,以盘古后裔之躯,本可追寻盘古父神的法则之道,纵然险峻漫长,却是真正逍遥的大道。
而且自己当初已经是走上了法则证道之路。
却被那“玄门正宗”、“天道捷径”所惑……
竟自毁前程,沦为天道附庸!
这悔,蚀骨灼心。
而更锥心的,却是通天那逆势而行的煌煌成就!
元始脸色由白转青,眼中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好个鸿钧!好个道祖!”
元始齿缝间迸出寒气,
“借传道之名行豢养之实,助天道掠我等开天之功,竟还妄图以鸿蒙紫气控制我等元神,实在可恨!”
这恨意如同燎原野火:
“盘古父神……何其不公!
独独垂青通天那悖逆之徒,予其天机!
更可恨那通天,城府之深,心机之沉,竟瞒天过海,布此惊天之局!”
老子任由元始那饱含怨恨的言语在殿内回荡,脸上却再无波澜。
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才有深不可测的寒芒在无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