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听见那声“林大哥……是你吗”之后，脚底像踩了火炭一样往前冲。
九叔一把拽住他后领，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别动。”
声音不高，但林青愣是停住了。
他喘着气，眼睛还盯着破庙门口那道缝，里面烛光晃了一下，又暗下去。
“你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九叔问。
“是小红的声音！”林青回头，“她就在里面！”
“声音能模仿。”九叔松开手，从布袋里掏出铜铃，轻轻晃了一下。
铃没响。
不是坏了，是声音到了破庙前就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吞进去了一样。
林青咽了口唾沫。
九叔把桃木剑插在地上，抽出三张黄符，分别贴在剑柄、剑身和剑尖上。符纸刚贴稳，边缘就开始发黑卷边，像是烧过了一样。
“有东西在拦路。”
林青看着那些变色的符纸：“我们绕后门进？”
“没有后门。”九叔摇头，“整个庙被阴气裹住了，你看的是假象。”
林青抬头再看，破庙还是那个破庙，屋顶塌一半，墙皮剥落，可现在仔细瞧，那扇歪斜的门板好像比刚才往里收了一点。
不是错觉。
它在动。
“这庙会呼吸。”九叔低声道。
林青握紧了剑。这是师父给他的那把桃木剑，剑柄温的，不像死物。
“你先冷静。”九叔忽然按住他肩膀，“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救人，但你得想清楚——你是去救一个活人，还是去撞一堵墙？”
林青咬牙：“她是活的！我听见她说话了！”
“我也听见了。”九叔说，“可听见不等于真实。要是他们用幻术勾出你心里最急的事，让你以为她在喊你呢？”
林青喉咙一紧。
他想起小红最后一次来军营，提着竹篮，笑着说大家要保重身体。
那天阳光很好，她袖口的梅花绣线闪了光。
现在那件衣服成了带血的布条，被人塞进包袱送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九叔语气没变，“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顺着对方的节奏走。他们就是要你慌，要你冲进去，然后——”
话没说完，庙门口那点烛光突然灭了。
四周一下子黑下来。
风停了，连草都不动。
林青感觉耳朵嗡了一声，像是被人猛地捂住头。
九叔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张符，拍在他额头上。
凉意瞬间渗进来，脑子清醒了些。
“他们在试控心神。”九叔低声，“刚才那阵静，是术法启动的信号。”
林青抹了把脸：“那怎么办？等下去？”
“先查四周。”九叔拔起桃木剑，绕着破庙外圈走了一段，蹲下来看地上的土。
林青跟着过去。
土是湿的，但天上没下雨。
“有人洒过水。”九叔伸手捻了点泥，“不是为了掩盖脚印，是为了画阵。”
“什么阵？”
“困魂阵的一种变体。”九叔站起身，看向西边断墙，“那边墙倒得不对劲，裂口太整齐，像是人为推倒的。”
两人慢慢靠近断墙。
还没到跟前，九叔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弯腰捡起一根枯枝，朝墙根扔了过去。
枯枝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砸进了棉花堆里。
紧接着，地面浮起一层灰雾，雾里隐约有影子晃动，转眼又散了。
“陷阱。”九叔收回目光，“三面都有埋伏，正门是空的，就等着人往里钻。”
林青攥紧剑柄：“那我们从侧面找入口？”
“不。”九叔摇头，“他们设局，我们就破局。但现在不能硬碰。”
他从布袋里取出罗盘，指针一开始乱转，几秒后指向破庙地下。
“下面有空间。”
“密室？”
“关人的地方。”九叔收起罗盘，“但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门。”
林青盯着那片灰雾消散的地方：“总得有个突破口。”
“有。”九叔看了他一眼，“你刚才看见庙门动了，对吧？”
“嗯。”
“那就说明它的‘呼吸’是有规律的。等它下次‘吸气’的时候，结界会有缝隙。”
“什么时候？”
“快了。”九叔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等风再起。”
两人退到东侧一处高坡隐蔽处，背靠土堆蹲下。
林青一直盯着破庙方向。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风重新吹起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味。
破庙的门果然又往里缩了半寸。
“来了。”九叔低声，“准备。”
他从袋子里拿出两张符，一张贴在自己胸口，一张递给林青。
“这是护识符，能防精神侵蚀。进去之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信第一眼。”
林青接过符纸贴好。
九叔又晃了三下铜铃。
这次铃声响了，但在靠近破庙时突然变了调，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空间扭曲确认。”九叔收起铃铛，“记住规矩：不准单独行动，不准硬闯，见到人先辨真假。”
“记住了。”林青点头。
“还有。”九叔从怀里摸出那张黄符，“点燃它，我能感应到。活着出来最重要。”
林青把符纸小心放进内袋。
风越来越大，破庙的门开始缓缓闭合。
就在最后一丝缝隙即将消失的瞬间，九叔猛地起身：“走！”
两人快速逼近破庙东侧墙角。
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可在门完全关上的刹那，墙面浮现出一道裂缝，像是被风刮出来的。
“就是现在！”
九叔一脚踹向裂缝下方的地面。
砖石碎裂，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口，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林青正要往下跳，被九叔一把拉住。
“等等。”
他从地上抓了把土撒进去。
土块掉下去时发出轻微的回响，但第三把撒下去后，声音变了，像是砸在肉上。
“底下铺了软层。”九叔皱眉，“可能是人皮鼓阵。”
林青脸色变了。
“别下去。”九爷低声道，“这是诱杀机关，踩实了就会封口。”
他转身看向枯井方向，那里离破庙不远，井沿长满青苔。
两人走过去查看。
林青蹲下身，发现井沿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旁边还有几根红色的布丝，沾在石头缝里。
“这是小红衣服上的。”
九叔伸手摸了摸布丝，又凑近闻了一下。
“没血味。”
林青抬头：“说明她还活着？”
“不一定。”九叔站起身，“但至少几个时辰内没人动过这里。”
他环视四周，最后指着西面断墙：“我过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通道。你守在这儿，盯住枯井和破庙之间的空地。有任何变化立刻敲铃。”
林青点头，握紧桃木剑站在井边。
九叔刚走出几步，忽然停下。
“对了。”他回头，“如果你听到她喊你，别答应。”
林青心头一震。
九叔没再多说，身影很快隐入断墙后的阴影里。
风又停了。
林青盯着破庙大门，手心全是汗。
突然，井底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轻轻咳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