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那道从破屋屋顶升起的黑烟,一动不动。
小雨站在他身后半步,呼吸很轻。她没说话,但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袖角。林青没甩开,也没回头。他知道这烟不对劲,不是灶火也不是烧柴,它太直,太浓,像一根钉子扎在天上。
“走。”他说。
两人沿着泥路往前。异会其他人落在后面,没人敢靠太近。风里那股味道越来越重,像是旧庙里的香灰混着井底的湿泥,吸一口喉咙就发痒。
破庙就在荒地尽头。门匾歪了,挂着几只干枯的鸟尸,随风轻轻晃。林青伸手推门,木门发出吱呀声,尘土簌簌落下。
他拔出铜钱剑,剑尖点地,闭眼默念口诀。眼前景象变了。地面泛起一层暗红纹路,像血管一样往庙里延伸。供桌底下有团黑影,正在缓慢蠕动。
“你们在外守着。”林青转身对后面的人说,“有动静就敲铃。”
他抓住小雨的手腕,“跟紧我,别松手。”
跨过门槛那一刻,供桌上的香炉突然翻倒。灰烬洒了一地,拼出半个“孙”字。
林青瞳孔一缩。
老孙?他还活着?
上回见他是在古墓深处,毒瘴爆发时他被卷进去,赵刚的尸体是林青亲手抬出来的,可老孙的尸首一直没找到。当时他就觉得不对,但现在这字……是谁留的?
小雨也看到了,脸色白了一下。“这字……是不是他写的?”
林青没回答。他盯着大殿深处。神像塌了一半,脸朝下趴着,供品散落一地。忽然,梁上传来一声冷笑。
“林青,你还真敢进来。”
人影从横梁跃下,稳稳落地。
是老孙。
他穿着干净的灰布衫,脸上没有伤,手里握着一块玉如意,通体泛青,上面刻着“陈氏承运”四个字。
林青立刻把小雨拉到身后。“你没死?赵刚是你杀的?”
老孙咧嘴笑了,牙缝里还沾着黄渍。“我装死逃命,你还替我背锅?那晚分宝,你拿走秘术残页,自己独吞功劳。现在又当上高阶执事,风光得很啊。”
林青冷笑:“规矩是你定的,谁拿宝物谁负责。你偷走玉如意,现在还想抢残页?”
“抢?”老孙声音陡然拔高,“这本来就是我的!我在古墓里差点烂成骨头,就换来这块破玉?你在外面吃香喝辣,还装清高?”
他说着举起玉如意,嘴里念出一段断断续续的咒语。音调古怪,像是从什么残卷上抄来的。
瞬间,庙内阴风大作。
梁柱之间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脸,有的瞪眼,有的张嘴嘶吼,全都冲着林青扑来。黑气从地缝钻出,缠住供桌,木头咔咔裂开。
小雨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肘蹭破了皮,渗出血珠。
林青咬破指尖,在空中画符。一道金光闪过,他体内真气猛地一涨。熟练度+30!
破邪咒脱口而出。
金光炸开,像刀劈进雾里。那些人脸惨叫一声,全数消散。黑气退去,庙内恢复安静。
老孙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开始发黑,一块块往下掉,露出底下紫红的肉。十指弯曲变形,指甲变得又长又弯,像是要刺穿掌心。
“怎么回事……我不该这样……我只是想拿点东西活下去……”他喃喃说着,声音已经不像人。
玉如意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可那团黑气没有散。它绕了个圈,突然缠上老孙的脖子,把他往神像背后拖去。那里有个暗洞,原本被供桌挡住,现在露了出来。
老孙拼命挣扎,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沟。他伸出手,冲着林青喊:“救我!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要一点好处……一点点就行……”
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拽进洞里。黑气跟着钻进去,洞口瞬间封死,连个缝隙都没留下。
庙里静了。
林青喘着气,铜钱剑还在手里握着。他慢慢走到暗洞前,伸手摸了摸墙面。石头冰冷,没有任何裂缝。
小雨扶着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他……死了吗?”
“不知道。”林青摇头,“但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玉如意不是普通法器,它连着古墓里的阵眼。谁乱用,谁就被反噬。”
小雨低头看着地上那块玉如意。青光还在闪,但越来越弱。
“你要捡吗?”她问。
林青没动。“不能碰。沾了邪气,带出去会引祸。”
外面传来铃声。三短一长,是警戒信号。
林青回头看了一眼庙门。其他人应该还在外面守着,没人敢进来。
他蹲下身,用剑鞘把玉如意拨到角落,然后用几张镇魂符压住。
“等天亮再说。”
小雨点点头,靠墙坐下。她手臂还在流血,衣服撕了一条布条自己包扎。动作有点笨,但没喊疼。
林青看着她绑好伤口,忽然说:“你刚才为什么不跑?”
“跑了你怎么办?”她抬头看他,“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邪祟。”
林青没再说话。他把铜钱剑插回腰间,坐到她旁边。两人靠着墙,中间隔了一拳的距离。
外面风停了。
庙顶那道黑烟也不见了。可林青知道事情没完。老孙能回来,说明有人帮他藏尸,甚至可能早就计划好这一出。玉如意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页。纸张还在,没烧也没丢。
但刚才老孙念咒的时候,残页好像颤了一下。很轻微,像是被风吹动,可庙里根本没有风。
小雨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听。”
林青屏住呼吸。
庙深处传来滴水声。一滴,两滴,不快不慢。
可这庙没有屋顶漏水,也没有水缸。
声音是从暗洞那边传来的。
他又站起来,抽出铜钱剑。剑刃映着微光,照出他脸上的冷意。
小雨也站了起来,站到他侧后方。
滴水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头上爬行。速度很快,正往这边靠近。
林青举剑,指向暗洞方向。
“待在我后面。”
那声音到了洞口,停住。
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石缝里伸出来,五指修长,指甲涂着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