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和黑气在半空绞在一起，像两条不肯退让的蛇。林青的鼻血还在流，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洇出一片暗红。他的手指紧紧扣着桃木斧的柄，指节发白，手臂上的筋一条条绷起。
远处山坡那块岩石后，一股阴冷的气息缓缓升起。
林青知道，爱德华要动手了。
他没等对方先发制人，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桃木斧上。斧头嗡地一震，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金纹，像是被点燃的火线迅速蔓延。
几乎同时，天空中的雷云开始翻滚。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云层，而是被术法牵引来的力量。林青闭眼，脑子里过了一遍《守心诀》的口诀。三十六句，他练了十二年，每天默念上百遍，早已刻进骨子里。
睁开眼时，眉心的红印亮了一下。
他抬手掐诀，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子午诀封脉，辰星诀引光，两道印法叠在一起打出，空气中响起一声脆响，像是玻璃裂开。
黑气猛地收缩，随后炸开一团浓烟。
岩石后方传来一声闷哼。
林青没停，脚下一踏，地面浮现一朵金莲虚影。第二朵、第三朵接连出现，他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上。
到了第七步，他站在阵眼中央，双掌合十，低喝：“雷池引！”
紫光从云缝中劈下，不是一道，是七道，齐刷刷砸向那团黑雾。轰声炸响，地面裂开几条深沟，碎石飞溅。
可那黑雾没散。
它从裂缝里重新涌出，凝聚成一只巨手，五指张开，直抓林青胸口。
林青侧身避让，动作慢了半拍。旧伤在肋骨处撕开，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挥出了桃木斧。
斧刃劈进黑气手掌的掌心，雷符的劲力瞬间引爆。轰的一声，黑气炸开，余波掀得他连退三步，脚跟踩碎了一块石头。
他稳住身形，喘了口气。
对面，岩石后的气息变得更重了。水晶球的裂纹扩大，从一道变成蛛网状，里面流转的黑光越来越急。
林青知道，真正的对决才刚开始。
他把桃木斧插在地上，双手快速结印。这一次用的是茅山秘传的“伏魔手印”，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他不敢大意，每一式都做得极准，像是在重复千百遍的动作。
突然，四周温度骤降。
地面开始冒黑烟，一根根影子从泥土里钻出来，长成人的形状。它们没有脸，全身漆黑，动作却整齐划一，朝林青围拢过来。
影傀儡。
林青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最后三张雷符。他没贴在身上，而是甩手钉进地面，呈三角分布。符纸自燃，火光腾起，形成一个简易的五雷阵。
第一只影傀冲进来，刚碰到火圈，整个人就炸成黑灰。
后面的停下脚步，在火光外徘徊。
林青趁机调息，体内真气已经见底，只能靠熟练度积累的本能撑着。他记得师父说过，真正的术法不在多，而在熟。练到极致，闭着眼都能掐对诀。
他慢慢拔起桃木斧，横在胸前。
影傀们忽然散开，围着火圈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黑影连成一圈，像是在画某种咒印。
林青眼神一紧。
他知道这是要合阵。
果然，下一秒，所有影傀同时扑向火圈。火墙剧烈晃动，咔的一声裂开一道口子。两只影傀冲了进来，直扑林青后背。
他来不及转身，左手反手一扬，一道金光打出，将其中一只击碎。右手桃木斧向后横扫，劈中另一只的头颅，雷劲炸开，黑气四散。
可就在这瞬间，正面火墙彻底崩塌。
剩下的影傀蜂拥而入。
林青咬牙，把最后一点真气灌入桃木斧，猛然插入地面。斧头震动，一圈金光扩散开来，像是水波一样推开黑气。
影傀接触到金光，纷纷后退，发出刺耳的嘶叫。
林青抓住机会，双手再次结印。这次他没用复杂法门，而是最基础的“破邪印”。简单，但纯阳之气最足。
他一掌推出，金光如箭射出，正中为首的影傀。那东西当场炸裂，化作黑烟消散。
其余影傀失去主导，动作变得混乱。
林青不给它们重整的机会，拔斧跃起，连续三斧劈下，每一斧都带着雷劲，将影傀逐个斩灭。
最后一只倒下时，地面只剩下焦黑的痕迹。
他单膝跪地，喘得厉害。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流进眼睛，辣得很。他抬手抹了一把，视线模糊了一瞬。
就在这时，岩石后方传来一声怒吼。
水晶球彻底碎了。
一股比之前强数倍的邪力爆发出来，黑气凝成一只巨大的爪子，比刚才大了三倍，直扑林青头顶。
林青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旧伤完全崩开，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动作慢了半拍。
爪子擦着他左肩划过，衣服瞬间撕裂，皮肉翻卷，血涌了出来。
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还没等他起身，黑气巨爪再次扬起，这一回，目标是心脏。
林青知道躲不过了。
他猛地抬头，盯着那团黑雾背后的方向，眼神锋利。
然后，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眉心红印上。
红印骤然亮起，像是被点燃的灯芯。
他翻身而起，足踏七星残步，硬生生在最后一刻侧身避过要害。黑气爪子擦着胸膛掠过，衣服烧焦，皮肤烫出一道深痕。
但他没停。
借着旋转的势头，他反手一斧，狠狠劈进黑气巨爪的掌心。
雷符的劲力在内部引爆。
轰！
气浪炸开，林青被掀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咳出一口血。但他嘴角却扬了一下。
那一斧，他算准了角度。
黑气巨爪从中间裂开，迅速消散。
远处山坡，尘土落下，岩石后方再无声息。只有风里残留着断续的咒文，像是谁在低声念诵。
林青靠着树干慢慢站起来。
他把桃木斧拄在地上，撑住身体。衣服多处焦裂，左肩血流不止，胸口起伏剧烈。但他站得笔直。
他知道爱德华没走。
那股邪力还在，只是暂时蛰伏。
他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目光死死盯着那块岩石。
“你藏够了吗？”
话音落，风忽然停了。
树林安静得可怕。
林青握紧斧柄，指尖能感觉到木头的粗糙纹理。他没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下一招，就是生死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