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林青没动。
他盯着旧庙方向,手指已经松开枪柄,转而摸出怀里的战术笔记。纸页翻到空白处,他用铅笔快速画下水源通道的地形,标出三处最适合埋伏的位置。脑子里过了一遍敌军可能的行进路线,最后停在那棵歪脖子树上。
陈三带回的消息太关键了。
敌人不仅派了人守点,还埋了装备。这不是试探,是准备动手。
他转身回帐,掀帘前顿了一下,低声说:“小雨。”
帐外有人影靠过来。
“在。”
“叫赵刚、陈玄,马上来开会。不点灯,带地图。”
小雨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了。
不到两分钟,三人陆续进了帐。赵刚身上还带着夜训的汗味,陈玄拄着拐杖坐下,一句话没问,只等林青开口。
林青把地图铺在桌上,压住四个角。
“敌情变了。”他说,“他们不是来打探的,是要打人。”
赵刚皱眉:“你是说他们会强攻?”
“不止。”林青指了指旧庙到水源之间的林道,“这条路我们防得最严,但他们知道我们防得严。所以越是重点区域,越可能被拿来当突破口。”
陈玄点头:“声东击西的老法子。”
“但这次不一样。”林青声音压低,“他们有备而来,还会选我们最松的时候出手——比如大演刚结束,全营还没收心。”
小雨接话:“所以我们不能等他们来,得先布好局。”
林青看了她一眼:“对。今晚就动。”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三个圈。
“第一组,赵刚带十个人,从两侧密林潜入,在水源道五十步内设绊索,挂铃铛网。人藏坑里,全身覆草,不动。”
赵刚记下。
“第二组,陈玄上高地,架望远镜,盯住旧庙出口。看到动静就打旗语,三短一长代表敌军出动,两短一长是小队分散前进。”
陈玄点头:“明白。”
“第三组,小雨负责后勤调度。每人两份干粮,双倍弹药,换洗衣物塞进防水包。天亮前必须送到各点位,不能出声。”
小雨应下。
林青合上地图:“所有人六点前到位。行动期间禁语,连咳嗽都憋住。谁暴露,整组算失败。”
赵刚咧嘴一笑:“这次玩真的了?”
“比真还真。”林青说,“他们想偷袭我们,我们就让他们走进口袋。”
散会后,林青没回帐。
他直接跟着赵刚去了训练场角落,那里堆着新做的伪装网和绊索。他蹲下检查绳结,一根根拉过,确认不会松脱。又抓起一把泥,在掌心搓了搓,抬头看天。
云层厚,月光透不下来,正是夜战的好时候。
“脸涂泥,呼吸缓,眼皮不动眼珠动。”他站起身,对着几个新兵示范,“你们趴下去,像石头一样,风吹草动也不能抬手挠痒。”
新兵们照做。
他绕着走一圈,点出两人:“你,头抬高了半寸,会被反光发现。你,腿没并拢,影子拉长像人形。”
两人立刻调整。
他又教他们怎么借树影调角度,怎么用枯叶盖住鞋面,怎么把枪口藏在草缝里只露一线。
“记住,你们不是在躲,是在等。”他说,“等他们自己走进来。”
另一边,小雨带着后勤队开始打包物资。
她亲自检查每个包裹:两块压缩饼,一壶水,五夹子弹,一块毛巾,一套灰布衣。封口扎紧,外面裹油布,再绑上麻绳。她还特地在每包底下垫了薄木片,防止潮湿。
“送的时候贴地走,别站起来。”她叮嘱队员,“放到指定位置就撤,不准多看一眼。”
队员点头记下。
陈玄那边也没闲着。
他让助手把信号旗按暗号重新编序,又测试了望远镜的焦距。他坐在高坡石台上,正对旧庙出口,视野开阔。他还让人在身后挖了个浅坑,万一情况有变能立刻隐蔽。
“我在这里看得见他们。”他说,“他们看不见我。”
凌晨三点,各组陆续出发。
赵刚带队贴着山脚走,十个人排成单列,间距两步,脚步一致。到了预定位置,立刻分头挖掩体。坑不深,刚好容下半身,边上堆土做成自然斜坡,再铺上草皮和树枝。
他们把自己埋进去,只留眼睛和枪口在外。
小雨带着后勤队跟在后面,一路无话。她亲自把最后一包物资放在赵刚身边,拍了下他的肩,然后退回。
林青全程跟着走了一遍。
他在每个点停留片刻,看伪装是否严密,听周围有没有异常响动。走到赵刚这边时,他蹲下,低声说:“等会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动。”
赵刚眨了下眼,表示收到。
林青又去了高地,和陈玄一起盯着旧庙方向。
“他们要是来了,第一个动作是什么?”他问。
“点火。”陈玄说,“夜里冷,人聚在一起总会取暖。”
“那就盯住有没有火星。”林青说,“有一点光,你就举旗。”
陈玄点头。
林青站在高坡边缘,看着下面的林道。风穿过树梢,草叶晃动,远处偶尔传来鸟扑翅的声音。
他知道敌人还没来。
但他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天快亮时,所有伏击点全部就位。
林青最后一次巡视完毕,回到高坡。小雨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记录本。
“三组全部到位,通讯畅通,物资送达。”她说,“没人说话,没人走动。”
林青嗯了一声。
他站在坡顶,望着那条通往营地的林道。阳光开始透云而出,照在树叶上泛出青灰的光。
没有人影,没有脚步。
可他知道,这张网已经张开。
只要对方敢进,就别想出去。
小雨站到他旁边,轻声问:“你说他们会走这条路吗?”
林青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意思是:安静。
等着。
这时,远处一棵树的枝叶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
有人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