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星港的中央行宫悬浮在星港核心区的能量云霭中，合金穹顶外是流转的暗紫色星云，穹顶内则泛着冷白的生物光源，将殿内的黑曜石长桌照得透亮。
长桌尽头堆着些稀奇吃食，最惹眼的是一钵冒着淡青色雾气的臭豆腐——那是从银河系边缘的碳基殖民星运过来的稀罕物，发酵时的酸腐气混着星港特有的金属腥气，在殿内漫出种奇特的味道。
二皇子四十八固烷斜倚在银纹座椅里，指尖夹着柄雕花银勺，慢悠悠地伸进钵里。他挑了块表皮皱巴巴、边缘泛着焦褐的臭豆腐，勺沿轻轻一磕，内里乳白的瓤子便颤巍巍地露出来，还挂着层黏糊糊的酱汁。
银勺送进嘴边时，他微微眯起眼，喉结滚动着吞下，随即咂了咂嘴，连带着鼻尖都皱了皱，却又笑得露出点痞气：“就是这个味儿——酸得够劲，臭得透亮，比大哥那堆加了十二层过滤的营养液带劲多了。”他把银勺往桌沿一放，指腹蹭了蹭唇角，“关键是不用掏自己的星盾，吃着就是爽利。”
长桌另一头的三皇子四十七固烷正蜷在座椅里，膝头堆着个竹篮，里面是拳头大的紫黑色果子，果皮上还沾着细密的白霜——那是臭鼬果，咬开时会散出类似臭鼬的刺鼻气味，却是碳烃族里不少人的偏爱。
他抓起一颗，手腕用力一掰，果子“咔”地裂开，露出里面橙红色的果肉，还渗着些黏汁。三皇子仰头就把半颗果子塞进嘴里，用力嚼着，腮帮子鼓得老高，说话时都带着含糊的“咯吱”声：“二哥，你说……咱们前阵子在赤焰矿业星演的那出戏，大哥真没看出来？”他咽下果肉，眉头皱了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果核上的白霜，“我那天摔你通讯器的时候，手都在抖——万一被他瞧出破绽……”
二皇子拿起银勺，又挖了块臭豆腐，这次故意让酱汁滴在桌布上，看着那深褐色的渍痕漫开，才慢悠悠地抬眼。他眼底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嘴角勾着：“瞧出破绽？就大哥那脑子？”他嗤笑一声，把臭豆腐送进嘴，边嚼边说，“咱们俩明里暗里斗了多少年？从争夺第一舰队指挥权，到抢那片赤焰矿脉，哪次不是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去年你为了抢他赐的那艘‘暗星号’，差点把我停在船坞的护卫舰给炸了——这些事，哪个大臣、哪个将军不清楚？”
他放下银勺，身体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敲着桌布：“在他们眼里，咱们俩就是天生的死对头，见了面不掐架就算好的。你觉得大哥会信？信咱们这对斗了快二十年的兄弟，突然能坐下来合作？”二皇子顿了顿，眼神冷了些，“就算他真往这方面想，也只会觉得——咱们是为了省这笔军费，迫不得已才暂时联手。毕竟在他看来，咱俩眼里就只有利益。”
三皇子又啃了口臭鼬果，这次咀嚼的动作慢了些，似乎在琢磨二哥的话。果皮的刺鼻气味飘过来，混着臭豆腐的酸腐气，倒奇异地中和成一种不算难闻的味道。他咽下果肉，点了点头：“也是……大哥总说咱们‘目光短浅，只知逐利’。”他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却又松了口气，“那艘……太阳系的商舰呢？”
“太阳系？”二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了挑眉，指尖在桌面上敲得更快了，“那艘商舰我看着挺好，把他卖掉了。”他嗤了声，“边境军的探测器爬得比星龟还慢，等真摸到黑礁港的边，黄花菜都凉了。”他靠回座椅里，重新拿起银勺，这次直接捧着臭豆腐钵往嘴边凑，“现在最重要的，是应付大哥。他最近在拉拢军务部的老东西，怕是想趁着父皇闭关，把边防舰队的权柄攥过去，并且还从我俩的口袋里掏走了几千亿——咱们得先把他按住，其他的，都不急。”
殿外传来星舰起降的低鸣，透过能量屏障渗进来，带着点沉闷的震颤。二皇子舀臭豆腐的手顿了顿，侧耳听了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眼底的算计深了些。三皇子把啃完的臭鼬果核扔进桌下的回收箱，看着二哥嘴角沾着的酱汁，突然笑了笑：“行，听你的。反正只要能让大哥不痛快，我就觉得值。”
二皇子抬眼瞪了他一下，却没真生气，反而也笑了：“出息。”话虽如此，他却把剩下的小半钵臭豆腐往三皇子那边推了推，“剩下的给你，省得你总惦记我的。”
三皇子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客气，抓起银勺就往嘴里送——酸腐的香气混着臭鼬果的刺鼻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把殿外的权谋与算计暂时隔在了外面。
二皇子四十八固烷正用银签戳着块琥珀色的腌海雀，那是刚从抢来的商舰搬运下来的新货，油光顺着签尖往下滴，混着殿内残留的臭豆腐酸气，竟酿出种奇异的醇厚香。他慢悠悠把海雀肉送进嘴，舌尖卷着骨头抿了抿，才抬眼看向对面的三皇子，眼底藏着点猫捉老鼠般的得意。
“三弟，”他把银签往骨碟里一放，发出清脆的“叮”声，“那批蓝星美食，我已经让货运舰送抵起源星了。”
三皇子四十七固烷正抱着个榴莲啃得欢，闻言猛地停了嘴，榴莲肉掉在膝头的银纹袍上也顾不上擦：“送起源星了？那儿的老古板不是最瞧不上‘低等文明吃食’吗？”起源星是皇族核心驻地，大臣将军们非富即贵，向来以“品味高雅”自居，怎么会收蓝星的东西？
二皇子嗤笑一声，伸手从果盘里捻起颗裹着糖霜的臭鼬果，抛到空中又接住：“瞧不上？那是没尝过。我让货运官先给军务大臣家送了份试吃装——你猜怎么着？老东西家的小孙子抱着袋螺蛳粉啃得满脸红油，第二天一早就打发管家来要整箱。”他说着低笑起来，指尖转着臭鼬果，“后来消息传开，那些将军、议员们跟疯了似的，排着队让人来采购。蓝星的臭豆腐乳、鲱鱼罐头、甚至连那袋你不爱吃的酸萝卜，都被抢空了。”
三皇子听得眼睛发亮，手里的榴莲都不香了：“这么抢手？”
“可不是，”二皇子往椅背上一靠，指尖敲着扶手，“但我没让他们按市价买。”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三皇子好奇的眼神，才慢悠悠补道，“我让货运官对外说，这批货是大哥授意特供的——说是‘体察下僚，特备珍馐’。”
三皇子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借大哥的名义？那价格……”
“价格？”二皇子挑眉，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万星港的市价你是知道的，一袋螺蛳粉不过三十星盾。到了起源星，我让他们按一百五十星盾卖。”
“一百五？！”三皇子惊得差点把榴莲捏碎，“五倍？！二哥你这是……”
“嘘——”二皇子屈指敲了敲桌面，眼神往殿外瞟了瞟，压低了声线，“你当那些大臣是傻子？他们精着呢，只是架不住家里小辈哭闹，又想着是‘大皇子特供’，总得给点面子。再说蓝星美食本就稀罕，他们咬咬牙也就认了。”
他吃着臭鼬果，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衬得眼底的算计更亮了：“可你想过没有？等这批货卖得差不多了，万星港的市价总会传到起源星去。到时候那些大臣们一算账——哦，原来自己花五倍价钱抢的‘特供’，不过是别人按平价就能买到的东西，还是借着‘大哥的名义’被敲了竹杠……”
二皇子顿了顿，看着三皇子逐渐绽开笑意的脸，继续道：“他们会怎么想？肯定觉得大哥是故意借着‘体恤’的由头，伙同我们赚他们的钱。那些老东西最看重脸面，被人当冤大头宰，还是被自己敬重的‘大皇子’算计，你说他们心里能痛快？”
三皇子终于明白过来，抓起桌上的酸梅汤猛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着，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妙啊！到时候他们表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肯定得怨大哥。大哥这阵子正拉拢军务部的人，要是这些人心里存了芥蒂……”
“可不是？”二皇子拿起银签又戳了块酱鸭，“他不是总爱端着‘兄长楷模’的架子吗？我就让他尝尝，这架子被底下人戳得千疮百孔，是个什么滋味。”他咬了口酱鸭，油香混着肉汁在齿间漫开，“再说了，赚来的星币，咱俩分了——既让大哥添了堵，又能捞笔外快，何乐而不为？”
殿外传来巡逻卫兵的靴声，踏在合金地板上笃笃作响，二皇子抬眼瞥了眼殿门，又收回目光，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三皇子把最后一块榴莲塞进嘴里，用力嚼着，香味窜上鼻尖，却笑得更欢了：“二哥这招够阴的，我喜欢。”
二皇子斜睨他一眼，嘴角噙着笑：“学着点。对付大哥这种人，就得在他最在意的‘声望’上，悄悄捅刀子。”他拿起茶壶给三皇子续了杯酸梅汤，“等着吧，不出半月，起源星那边就得有动静——到时候咱们坐看大哥焦头烂额，才叫痛快。”
三皇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酸梅的清冽混着辣条的辛辣，在喉咙里烧出股热劲，他咂咂嘴，觉得比任何蓝星美食都来得酣畅：“好！我等着看大哥的好戏！”
殿内的灯光在黑曜石长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映着二皇子指尖转动的银签，和三皇子眼里跃动的光，像两簇藏在暗处的火苗，正借着蓝星美食的香气，悄悄舔舐着起源星的权力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