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舰的主控台前，林宇的指尖在冷光屏上最后一次校准坐标参数。星图上代表双生守卫星的两个红点旁，跳动的瞄准框终于稳定成绿色——距离误差0.03光年，能量聚焦率98.7%。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因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干涩，目光扫过屏幕右侧实时传输的战场画面：双子文明银翼军团的十六艘重型装甲舰正呈楔形阵列挡在守卫星前方，淡蓝色的能量护盾像半透明的蛋壳般张开，护盾表面流淌的流光显示其正处于最大充能状态。
“锁定完成，能量回路就绪。”耳麦里传来炮台操控员的声音。
林宇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那个嵌在控制台中央、边缘泛着红光的金属按钮。
刹那间，战场深处传来两声沉闷的嗡鸣，像是宇宙本身在低吟。两艘蛰伏在小行星带阴影中的太空炮台缓缓转动炮身，直径近百米的湮灭炮口先是暗了暗，随即爆发出刺目的白色强光——那光芒太过炽烈，仿佛将附近几颗恒星的光都压缩了进去，连监控画面都因过曝而短暂出现雪花纹。
两道凝练如晶的光束撕裂真空，带着能湮灭一切物质的恐怖气息，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射向目标。光束所过之处，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沿途的陨石碎屑甚至来不及汽化，便直接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
银翼军团的装甲舰指挥官显然没料到对方敢如此果断地动用湮灭武器，通讯频道里瞬间响起急促的指令声：“全力提升护盾功率！左舷编队交叉掩护！”
十六道护盾光芒骤然亮起，试图在光束前方织成一张防御网。然而，当湮灭光束与护盾接触的瞬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淡蓝色光膜就像被烧红的铁丝戳中的薄纸，先是剧烈震颤，随即冒出缕缕白烟般的能量逸散轨迹。
“护盾强度骤降！百分之七十……五十……”
凄厉的警报声还没落下，第一道光束已经洞穿了最前方的三艘装甲舰。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瓦解——合金舰体在接触光束的刹那便失去了实体感，舰桥的舷窗、外置的炮管、甚至内部闪烁的指示灯，都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融在白光中，最终只留下几缕飘散的粒子云。
后续的装甲舰也好不到哪里去。光束一路摧枯拉朽，有的舰体被拦腰截断，断裂处涌出的氧气与燃料在真空中形成短暂的淡红色雾团，随即被光束余波彻底吹散；有的则从内部开始瓦解，舰体表面先是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白色的光，紧接着整个舰体便“散架”般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被顽童敲碎的玻璃工艺品。
短短三秒，十六艘装甲舰便消失在宇宙中，只余下一片漂浮的残骸碎屑，证明它们曾存在过。
失去了屏障的双生守卫星暴露在光束面前。这两颗呈双星轨道运行的卫星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那是双子文明引以为傲的能量吸收装置，理论上能偏转甚至吞噬大部分定向能武器。但此刻，面对湮灭炮释放的庞然能量，这些孔洞就像漏斗遇上了海啸。
光束精准命中守卫星的核心区域，孔洞内原本用于引导能量的金属导管瞬间被熔断，发出刺目的红光。过剩的能量在卫星内部疯狂冲撞，先是表面的防御炮塔一个个炸开，爆出橘红色的火球，紧接着，从核心向四周蔓延的裂纹中喷出大量高温等离子体。
“轰——轰——”
两声相隔不过数秒的巨响在真空中“回荡”（尽管没有空气传播声音，但能量冲击引发的空间震荡足以让所有舰船的传感器捕捉到）。两颗守卫星先是像被充气过度的气球般膨胀，表面的大陆板块结构彻底崩解，随即在白光与火光的交织中爆成两团巨大的光团。光团持续了近半分钟才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片弥漫在轨道上的宇宙尘埃，连一块拳头大的碎片都没留下。
林宇盯着屏幕上那片尘埃带，紧绷的肩膀刚要松懈，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指挥舰——不是己方的，而是来自战场另一侧的联邦舰队。
“警告！海瑞恩帝国守卫星能量反应异常！”
“充能完毕！检测到超大型能量束发射！”
画面切换，只见位于战场边缘的海瑞恩帝国守卫星表面，原本黯淡的环形阵列突然亮起幽紫色的光芒，能量顺着阵列纹路汇聚到中央的炮口，形成一道直径足有一公里的暗紫色激光束。光束尚未完全射出，其周围的空间便已扭曲变形，仿佛连光线都被它强行拽了过去。
“规避！快规避！”联邦舰队的指挥官嘶吼着下达指令。
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道足以吞噬小型月球的激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通过舰船内部通讯系统传来的能量振动模拟音）横扫战场。沿途的联邦战舰就像被点燃的纸船，护盾在接触光束的瞬间便化作漫天光点，舰体先是被烤得通红，随即整个汽化，连一丝残骸都没留下；那些灵活的机甲更是脆弱，在光束边缘稍一触碰，便直接分解成了原子。
激光束划过的轨迹上，原本密密麻麻的联邦舰船瞬间出现了一道长达数百公里的空白带。
数秒后，伤亡统计数据跳在林宇的屏幕上：“联邦舰队损失：艘战舰，782台机甲。”
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数万条生命的消逝。林宇看着那道渐渐消散的暗紫色光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变得真正残酷。
战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暗紫色激光束的余温还在空间里蒸腾，联邦舰队留下的空白带边缘，几艘侥幸未被波及的护卫舰正冒着黑烟缓缓漂移，金属冷却的嘶嘶声混着能量场的低鸣，在死寂的宇宙里格外清晰。双生守卫星爆炸的尘埃还没散尽，细小的碎片反射着远处恒星的光，像一场缓慢坠落的星火雨。
双方舰船的炮口都暂时沉寂着，仿佛在消化刚刚那波毁灭与反毁灭的冲击。
但这凝滞只持续了不足十秒。
“冲锋！”
不知是哪艘联邦旗舰先响起的指令，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引爆了整个战场。原本稍稍后撤的联邦舰队阵列猛地向前突进，数百万艘战舰的引擎同时过载，喷出幽蓝色的尾焰，在黑色幕布上拉出无数道平行的光轨。驱逐舰群像出鞘的匕首，率先突破到敌军中距防线，粒子炮的淡蓝色光束与离子炮的橙红色射线交织成网，密集得几乎要将空间点燃。
最疯的是欧瑞尼斯人。
这群天生带着战斗基因的蛮族，机甲驾驶舱里的嘶吼声几乎要冲破通讯频道的限制。他们的“铁颅”机甲本就以近身搏杀见长，此刻更是红了眼——不少机甲的肩甲已经崩裂，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线路，左臂的热能刀烧得通红，刀身甚至因为过载而泛起白边。
“为了欧瑞尼斯！”
一架断了条腿的“铁颅”拖着火花冲向敌方星语机甲，对方刚抬起粒子炮，它就猛地扑上去，用仅存的右臂死死抱住星语机甲的炮管，胸前的自爆装置指示灯疯狂闪烁。“砰”的一声闷响，两具机甲在白光中同归于尽，碎片溅在旁边另一架欧瑞尼斯机甲的面罩上，那机甲驾驶员连眼都没眨，挥舞着链锯剑就劈开了迎面冲来的星语机甲驾驶舱。
他们根本不看战术屏幕，不计算损伤比，眼里只有星语机甲的轮廓，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着敌人。
相比之下，拳术师人的战舰则透着另一种韧性。
这群以精准和隐忍着称的种族，此刻正用行动诠释着“顽强”二字。他们的“雷鹏”级舰群明明已经被打残了左翼编队，三艘主舰的护盾发生器都在冒烟，能量读数掉到了危险线以下，却依然保持着菱形防御阵。舰艏的电磁炮每隔七秒就会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每一发炮弹都精准地砸在敌方护卫舰的引擎喷口——那是海瑞恩联军护卫舰最薄弱的地方。
一艘“雷鹏”舰的侧舷被击中，炸开一个篮球场大的缺口，内部的弹药架暴露在外，火花噼里啪啦地溅出来。但它连转向规避都没有，只是稍稍调整了角度，第二发电磁炮紧接着射出，硬生生把一艘试图绕后的敌方护卫舰打停在原地。
“快！”
林宇的吼声在指挥舰主控室里炸开，他的指关节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屏幕上，海瑞恩帝国守卫星的能量读数正在缓慢回升，环形阵列的幽紫色光芒虽然黯淡了些，但那代表充能进度的进度条正一点点往上爬——刚才那一炮几乎抽空了它的能量，但只要再给它十分钟，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最后一台太空炮台，坐标锁定海瑞恩守卫星核心区！能量输出调到最大，不用留余地！”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缓缓转动的金属球体，眼底翻涌着怒意。刚才那道激光束造成的空白带像一根刺扎在他眼里，一万多艘战舰……那不是数字，是无数个作战单元，是数不清的战友。
“炮台已锁定！能量回路加载中，预计30秒后发射！”操控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里传来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里还混着引擎的轰鸣：“林队！四大军团收尾完毕！第一、第四突击群已经清剿完侧翼残敌，正在以三马赫速度切入主战场支援！”
林宇眼睛一亮，手指在战术星图上飞快滑动。海瑞恩联军的主力都压在前线，后方的补给线和指挥舰群防御相对薄弱——这是个机会！
“胖子，传我命令！”他猛地一拍控制台，声音斩钉截铁，“让四大军团立刻关闭常规引擎，启动空间跳跃模块！跳跃坐标：45.75.20.！”
这个坐标点他记得清楚，是海瑞恩与双子文明联军后方补给站与临时指挥中心的中间地带，那里只有三艘轻型巡逻舰。
“跳跃目标：联军大后方！”林宇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正在集结的四大军团标识，“不用管前线厮杀，直接端掉他们的指挥中枢和补给线！”
“收到！空间跳跃准备！坐标45.75.20.确认！”胖子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四大军团，听我指令，同步注入跳跃参数——”
主控室里，空间跳跃的倒计时开始在屏幕上跳动，林宇盯着那串数字，又瞥了眼海瑞恩守卫星的充能进度条。
两边的时间，都在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