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风暴暂歇,正是人心最松懈的时刻。
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猛然转身,手中那柄早已蓄势待发的长剑,挟着一声尖锐的破风之音,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留情地,刺向了苏月看似毫无防备的后心。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衣衫的瞬间,苏月那看似放松的身体,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侧方平移了半寸。
她,竟是始终在防备着他。
“噗嗤!”
剑刃入体的声音依旧响起,却不再是致命的穿心一击。长剑擦着她的肋骨,从她的左胸下方贯穿而过,带出了一捧血花。
剧痛传来,苏月一声闷哼,借着对方的剑势,不退反进,一剑刺在了刘峰的胸口。
两人一触即分。
苏月踉跄后退数步,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脸色瞬间煞白。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震惊或茫然,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冷与失望。
他的完美偷袭,竟然失败了!
“你……你早就知道?”刘峰的脸色由震惊转为恼羞成怒。
“我不知道你会动手,但我知道,人心,有时候比那些疯狂的地煞元灵,更加凶险。”苏月的语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刘峰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嫉妒与不甘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为什么?”他嘶吼道,“凭什么你一个区区四灵根的废物,能被凌虚真君看中?而我,出身剑修世家,天赋异禀,却只能拜入一个普通的长老门下?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早就想除掉你了!”他狰狞地笑道,“就算没能一击毙命又如何?你现在身受重伤,灵力耗尽,拿什么跟我斗?”
就在他准备不顾伤势,强行提聚灵力,上前夺取地脉源晶并彻底了结苏月的瞬间。
苏月那双因为重伤而略显黯淡的眼眸,却陡然亮起。那是一种看透了猎物所有动作后,准备收网的眼神。
她早已料到人心之恶,始终保留着最后的底牌。
识海之中,那枚神秘的玉佩,光芒大放。一股精纯而磅礴的灵力,瞬间充满了她那早已干涸的丹田。
苏月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翻身而起。
在刘峰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上百道虚实难辨的剑光,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刘峰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明明已经油尽灯枯,身受致命重创的人,为何能爆发出比全盛时期还要恐怖的力量。
他举剑格挡,但体内灵力也仅剩小半,无法抵挡如此恐怖的攻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漫天剑光,将自己彻底吞噬。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剑光散去,刘峰的身体已经化作了漫天血雾,连一具完整的尸骸都未能留下。只有他那柄品质不凡的长剑和储物袋,“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苏月静静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个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那片空无一物的地面,眼神中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凡尘一年,她见识了人心的善与恶。而今天,她用自己的性命,亲身体验了这最极致的恶。
她没有立刻去处理伤口,也没有去拾取战利品。而是缓缓走到那枚散发着混沌光芒的地脉源晶前,将其握在了手中。
一股纯粹而厚重的大地本源之力,顺着她的掌心涌入体内。那股力量温和而又强大,开始主动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和脏腑。
苏月盘膝坐下,将源晶置于双膝之上,开始全力疗伤。
整整三日之后,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体内的伤势,也在源晶的帮助下,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捡起了刘峰的储物袋和长剑。
她打开储物袋的禁制,只是将储物袋收好,然后指尖弹出一缕琉璃心火,将那柄长剑连同地面上残留的血迹,都焚烧得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苏月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这片死寂的深渊。她知道,自己的【地卷】修行,该结束了。
她再次引动地脉源晶的力量,这一次,并非是为了疗伤。
她将自己的剑意,与源晶中那股最纯粹的大地本源之势,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轰!”
整个地脉深渊,都为之剧烈震动。所有还在游荡的地煞元灵,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它们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流光,朝着苏月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但它们没有攻击,而是在苏月周身数丈之外,缓缓地盘旋、环绕。
苏月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她仿佛成为了这片深渊唯一的主宰。她的剑意,就是此地的法则。
磅礴的地脉之力,顺着她的脚下,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她的修为,在这一刻,开始节节攀升。
筑基十一层巅峰!
苏月缓缓起身,对着周围那万千盘旋的元灵,轻轻一挥手。
所有的元灵,都在这一刻,无声地消散,化作了最原始的灵气,回归了这片大地。
苏月看着这一切,眼神平静。她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那道被师尊划开的空间裂缝,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功成,自动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踏出裂缝,凌霄剑锋那熟悉的、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月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师尊凌虚真君的洞府外。
通报之后,她走入洞府庭院。只见庭中那棵千年古松下,摆着一张白玉软榻,一道身影正斜倚其上。
凌虚真君身着素白云纹道袍,青丝如瀑般随意披散在榻上,一手支着雪白的下颌,双目微阖,姿态慵懒至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师尊如此惬意,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吧。
“回来了?”凌虚真君眼帘轻启一条缝隙。
“弟子拜见师尊。”苏月恭敬行礼,随后开始详细禀报此行的经历。
讲完之后,苏月呈上了刘峰的储物袋,低声道:“师尊,弟子擅自斩杀了剑堂的内门弟子刘峰。他师尊那边还有他家族那边……弟子担心会带来麻烦。”
凌虚真君闻言,缓缓坐直了些许,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月:“本君的弟子,杀了人还要怕别人报复?这点出息。”
她的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让苏月不由得垂下了头。
“把头抬起来。”凌虚真君的语气依旧平淡,“你且记住,修仙界,弱肉强食是表象,因果才是根本。刘峰对你动了杀心在前,你反杀他在后,此为因果了结。至于剑堂那个老家伙……”
她轻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若敢来本君座前聒噪,本君不介意亲自去剑堂问问,他是如何教导出这等背信弃义、残害同门的弟子的。”
“更何况,他刘峰为何敢在那种地方对你下杀手?正是因为他笃定,在那地脉风暴的掩盖下,无人知晓真相,宗门无法追查,他的家族也没办法追查。他敢杀你,便证明了你杀他,同样手脚干净。”
凌虚真君看了一眼苏月,继续道:“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心存仁善是好事,但若无雷霆手段,仁善便会成为你的催命符。这一点,你此次处理得当。”
苏月心中一暖,所有的担忧在师尊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中烟消云散。
“那储物袋,”凌虚真君的目光落在上面,“既然是战利品,便收下。上面的禁制,为师替你抹了。”
她只是素手隔空随意一拂,苏月便感到储物袋上那股神识烙印瞬间消融瓦解。
苏月恭敬应是,神识探入其中。灵石丹药掠过,她的目光很快定格在一块古朴的令牌上。
“师尊,”苏月再次开口,“弟子发现一物,不知其用途。”
凌虚真君目光扫过令牌,难得地“咦”了一声:“天衍秘境的信物?你这趟运气倒是不错。”
苏月的心猛地一跳:“天衍秘境?”
“嗯,一处上古秘境,两年后开启。”凌虚真君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机缘之地,是一处好地方,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方可进入。”
苏月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收获,而疯狂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