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盛夏的蝉鸣里,轧钢厂后厨。黄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将最后一勺醋淋进了“咕嘟”冒泡的大锅土豆丝里面。
“黄化,黄师傅,杨厂长找你。”外面有人在门口喊着。
黄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暗骂杨厂长派来的高秘书来得不是时候---这锅醋溜土豆丝要是再焖半分钟,准保更入味。
“高秘书,什么事?” 黄化一脸的大汗淋漓,肩头搭了块抹布。赶紧的跑了出来,伸手掏烟,一脸的笑容。
黄师傅,烟就不抽了。杨厂长等呢。高秘书也是笑嘻嘻的说道。“赶紧的过去吧?”
“哎,哎!我这就过去。”黄化丢下抹布,一溜烟的跑了。
下午,两点钟左右。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轧钢厂的门口,在大门口等待的黄化看到车子过来,立马小跑了过去。
“咦!许大茂,你在这里干什么?” 黄化打开车门一看,后座许大茂,正襟危坐的在里面,不苟言笑的样子。
“黄师傅啊,领导说出趟差,具体的不知道。 ”许大茂微微一笑,其他的也没说。
“黄师傅,赶紧上车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高秘书这个时候不放心,也来到了大门口,看见黄化在磨磨蹭蹭的,心里有点着急,催促了一下。
“两位师傅,到了地方,好好的干活,不该说的,不该问的,都清楚了吧?” 高秘书最后还叮嘱了一下子。许大茂和黄化两人,是连连的点头。
我说许大茂,没看出来啊?今儿倒像个体面人的样子?吉普车颠簸着驶离轧钢厂的时候,黄化从裤兜里摸出了半包大前门。
就是不知道,这身行头能撑几天?黄化故意往座椅靠背上蹭了蹭后背的汗。黄化心里一直瞧不起许大茂。凭什么穿的干干净净的,中山装还别了支钢笔,你识字吗?
“黄师傅,大家都是工友,你说话太刻薄了吧?”许大茂没有动怒。他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开车的司机眉头一皱的样子,知道对方不喜欢。
“你不就是个放电影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黄化讨了个没趣,自己嘟嘟囔囔的说道。
“哎,师傅,咱们现在去哪?这个主家是干什么的?” 黄化身子往前倾,问起了司机。“来,兄弟,抽根烟。”
“黄师傅,是吧?你们领导出门没有告诉你?不要乱打听?”司机心里对这个厨师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一点规矩都没有?“还巴巴的问道。”
车子到了一个大院的门口停了下来,许大茂看到司机下车亮了一个小本本,和门卫说了什么?这个门卫可是挎枪的,许大茂就知道这家主人的级别不低的。
黄化和许大茂到了地方,下了车,对方门里面出来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黄化刚要往门廊台阶上吐口痰,被年轻人冷眼一瞪,生生的咽了回去。
年轻人先把黄化带到了厨房,叮嘱他好好做菜,不要瞎溜达,注意卫生什么的。
许大茂拎着放映机箱子跟在司机身后,年轻人把许大茂带到了一个放映室,告诉他一会有人过来看电影,他让好好的准备一下,许大茂点头答应。
“看来这主也是一个吃家啊!” 黄化看到一个偌大的厨房,里面不光有大灶,还配了煤气灶。这个可不多见,案板上面不光有一坨牛肉,还有猪肉,一只鸡,一条鱼和不少的应季蔬菜。
“你就是做饭的厨师?怎么到了别人的家里翻箱倒柜的?” 一个身穿织花羊毛衫,年纪看着也就四五十岁的妇人出现在了门口,一脸不悦的看着在厨房里面正在忙活的黄化。
黄化一进这间远超一般百姓家还大的厨房,心里就好奇了。东摸西摸的,在厨柜里面找到了一罐茶叶,把自己的大茶缸子拿了出来,放上茶叶,倒上开水,感觉还不过瘾,又点了一根烟,正美美的抽着呢。
“怎么的?不就喝了点茶叶,抽了根烟吗?”黄化以为妇人是这家的下人。
“我们家不给抽烟,你不好好的做饭,耽误的事情算谁的?” 妇人很生气。这个邋遢的厨师明显的把自己的当作下人了,一点也不尊重。
“我堂堂八级厨师,到了谁家做菜,不是好茶好烟的招待?” 黄化随手将烟扔进了灶膛里面。“一股子小家子气。”
“你怎么不洗手,就开始择菜了?” 妇人一看黄化拍拍手就开始处理食材,赶紧的叫住了他。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的事情?这菜择好了,不是还要洗吗?”黄化已经无法理解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最后不都洗了吗?
“这个做菜是我的事情,吃菜是您的事情,请吧!”黄化感觉这心里也不舒服,逼逼的!的吧的吧的,也不知道帮忙,赶紧的走你,眼不见心不烦的。
“你,你!” 妇人气坏了,这个厨师真的不可理喻。算了,还是去看看放电影的吧,至少是个文化人,肯定比这个糙汉子强的。
“您好,您有什么吩咐?”许大茂正在检查桌子上的放映机,屋子里面没有一点的声音。听到一声闷响,看进来了一个面容姣好,衣着得体的妇人,便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小伙子,这放映机和片子没问题吧?” 妇人看到许大茂很恭敬的样子,瞬间高兴了,还得是文化人,会说话,你看这个小伙子多懂礼貌,比那个厨子强多了。
“没问题的,这是非常好的内部片子。”许大茂尽量的小心翼翼的,何大江以前就叮嘱过,到了外面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图痛快。
“还得是文化人,说话就是中听。” 妇人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许大茂。“小伙子,你和那个做饭的厨子认识,是一个厂子的吧?”
“是的,我们都是轧钢厂的,黄师傅是八级厨师。我是工会的放映员,我叫许大茂。”许大茂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没毛病的。
“我简直怀疑你们杨厂长的目光了,那个厨师什么人呐?” 妇人说到这里明显的生气了。
“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就私自乱翻人家的东西,出言不逊,粗鲁极了!” 妇人有些话没好意思说出口,连带对杨厂长也不满了。
“黄师傅的厨艺,听说还是没问题的,现在负责厂里面的小灶。”许大茂难得的没有在背后说黄化的坏话,这个态度让妇人很满意,这个才是好工友嘛!
“哼!”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地闷哼。
“秘书,让这个放电影的人出去,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