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看着那枚老旧的漕运司腰牌,结合李坤的履历与狄公笔记,缓缓开口:“如此一来,所有线索就完全串联起来了。玄主二十年前策划‘玄甲案’,截留军粮作为启动资金,培养势力,却因狄公追查而被迫蛰伏;二十年后,他启用李坤这位‘传承型’成员,重启反叛计划,让李坤掌控漕运司,截留军粮、勾结凉州藩镇、与毒影门合作炼制毒物,一步步推进反叛布局。魏大人和当年的张承业一样,都是因为触及了军粮截留的核心利益,才被玄甲组织灭口。”
“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疑点。”宋小七指着旧案卷宗,“当年的‘玄甲案’,军粮失窃后,凉州藩镇并未起兵反叛,说明玄主当年的势力还未成熟,不足以与朝廷抗衡。如今他敢再次动手,甚至定下了七月十五的起兵日期,必然是势力已经足够强大,甚至可能在朝廷内部安插了更高层级的眼线,也就是狄公所说的‘高层干预者’,确保反叛计划万无一失。”
武少的目光落在笔记末尾的一行小字上,那是狄公晚年用颤抖的手写下的,墨迹深浅不一,带着几分无力与遗憾:“玄甲之主,或隐于朝堂,或藏于江湖,身份显赫,权势滔天,不可贸然追查,需待时机成熟,证据确凿,方可一击制胜……”他心中一震,狄公当年显然已经猜到玄主的身份不简单,甚至可能是位高权重之人,才会如此谨慎,生怕打草惊蛇,引发更大的动荡。
“隐于朝堂,身份显赫……”苏凝霜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就解释了为何李坤能在漕运司横行多年,截留军粮、走私毒草却无人敢查,为何‘玄甲案’会被强行压下。玄主极有可能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官员,甚至可能是宗室亲王,才有能力干预司法、培养势力、勾结藩镇而不被察觉!”
柳清晏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取出李坤密室中的密函:“你们看这几封密函,上面多次提到‘需向京中某位大人报备’‘待上峰指令’,却从未写明这位‘大人’的姓名或官职。结合狄公所说的‘高层干预’,这位‘京中大人’极有可能就是玄主本人!他隐藏在朝堂之上,通过李坤和玄使传递指令,操控整个反叛计划,自己则置身事外,一旦计划败露,还能全身而退。”
秦峰道:“我们可以顺着这个线索追查!李坤的贪腐赃款高达百万两白银,其中必然有一部分用于贿赂这位‘京中大人’,我们可以查他的资金流向,看看他多年来向哪些官员输送过利益;另外,当年‘玄甲案’的高层干预者,顺着官员履历追查,说不定能找到重合的人物!”
武少摇了摇头,语气凝重:“没那么简单。玄主潜伏二十年,必然早已抹去了所有痕迹。李坤的资金流向肯定做得天衣无缝,大概率是通过西域商路洗白,再以‘馈赠’‘投资’的名义输送给玄主;当年的干预者也可能早已退休、病逝,甚至改名换姓,就算找到,也未必能直接指向玄主。”他拿起那枚玄甲纹密函,眼神坚定,“但我们有狄公的笔记作为指引,有如今的铁证在手,还有玄甲组织的统一标识作为突破口,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他顿了顿,将核心疑点梳理清晰:“其一,玄主的真实身份,是否真的隐于朝堂?若真是如此,他的官职和势力范围究竟有多大?其二,当年‘玄甲案’的未决之谜,是否与如今的反叛计划存在直接关联?当年的军粮是否为如今的反叛提供了原始资金?其三,凉州藩镇在二十年前的‘玄甲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主动勾结,还是被动裹挟?其四,毒影门与玄甲组织的关系,是否从二十年前就已建立?毒影门的门主是否就是玄主本人?其五,狄公当年为何强调‘不可轻动’,是否已经查到了玄主的真实身份,却因担心引发朝堂动荡、血流成河而选择暂时隐忍?”
“还有一个极易被忽略的疑点。”宋小七补充道,“李坤被擒后,无论我们如何审讯,甚至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要挟,他始终不敢透露玄主的身份,甚至宁愿自尽也不肯开口。这说明玄主的威慑力不仅来自庞大的势力,更可能来自身份的特殊性——一旦玄主身份曝光,极有可能引发朝堂分裂、宗室内乱,甚至动摇国本,这也是狄公当年选择谨慎行事的重要原因。”
众人沉默下来,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二十年前的旧案与如今的案子如同两张交织的大网,将玄主、玄甲组织、凉州藩镇、毒影门等势力牢牢缠绕在一起,而玄主就是网中央的蜘蛛,潜伏多年,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时机成熟便发动致命一击。狄公当年未能解开的谜团,如今沉甸甸地落在了他们肩上,而那些悬而未决的疑窦,如同暗礁般潜伏在前方,稍有不慎便可能船毁人亡。
武少将狄公的笔记与如今的证据一一对应,在纸上画出一张清晰的线索图谱:“玄甲案(二十年前)→ 军粮失窃(十万石)→ 主事官张承业遇害(毒物)→ 玄甲令牌→ 高层干预→ 案子不了了之;如今案件→ 军粮截留(二十万石)→ 魏廉遇害(双绝毒)→ 玄甲纹标识(火漆印、令牌)→ 李坤被擒→ 玄主潜伏→ 七月十五起兵反叛。两条线索完全重合,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和执行人员,核心都是玄主的反叛计划。”
“这说明,玄主的反叛计划从未改变,只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苏凝霜语气坚定,“如今他认为时机成熟,朝廷边境告急,内部有些官员贪污腐败,民心有所浮动,才敢再次动手。我们必须在他起兵反叛前,彻底揭开他的身份,粉碎他的计划,不仅是为了给魏大人报仇,更是为了完成狄公的遗愿,守护江山社稷。”
武少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狄公当年因身体孱弱、阻力重重而止步,如今我们有陛下的支持,有铁证在手,有彼此并肩作战,没有理由退缩,更没有理由失败。接下来,我们分三路追查,各司其职,互为呼应:秦兄,你负责追查李坤的资金流向,重点排查他与凉州、于阗国相关的商路往来,同时调取当年‘玄甲案’干预者的履历,寻找重合线索;苏姑娘,你负责打探江湖上关于‘玄甲案’的传闻,联系西域商帮和江湖门派,重点查清于阗国与玄甲组织的具体关联,是否有王室成员参与其中;宋兄和柳姑娘,你们负责对比新旧案的毒物成分、玄甲标识细节,尤其是月心石的产地和交易记录,月心石只产于昆仑山脉西侧,与蓝焰草、血竭草的产地相近,而这些物资的商路都被李坤垄断,说明玄甲组织的物资供应二十年来从未改变,顺着这条线索,一定能找到玄甲组织的物资源头。”
“另外,”武少拿起狄公的笔记,指着其中一行,“笔记中提到,当年曾在张承业的书房找到一块‘月心石碎片’,与我们如今查获的月心石完全一致。柳姑娘,你可以重点从月心石入手,这种矿石产量稀少,交易记录必然不多,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柳清晏点头:“月心石不仅是炼制双绝毒的稳定剂,还是于阗国的‘国石’,只有王室和贵族才能使用。若能查到月心石的交易流向,说不定能直接锁定玄主的身份!”
夜色渐深,烛火的光芒却愈发坚定,照亮了案上的线索图谱和众人坚毅的脸庞。二十年前的“玄甲案”如同一声遥远的回响,在如今的追查中骤然清晰,那些尘封的疑点一一浮出水面,虽然让案件更加复杂,却也让玄主的轮廓逐渐清晰。武少看着狄公笔记上的字迹,仿佛看到了老人当年在灯下伏案疾书、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决心。
“狄公当年没能完成的事,我们来完成。”武少握紧了腰间的狄公遗剑,剑鞘上的“狄门”二字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玄主无论隐藏得多深,无论背后势力有多庞大,我们都要将他揪出来,还天下一个清明,告慰狄公和魏大人的在天之灵。”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旧案与新案的交织,疑点与线索的缠绕,让这场追查变得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决心。玄主潜伏二十年的阴谋,终将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下,暴露在阳光之下。而那些悬而未决的疑窦,也终将在接下来的追查中,一一找到答案。
烛火燃至中夜,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书房内的众人心中,却已燃起熊熊火焰。一场跨越二十年的正邪较量,一场关乎江山社稷的终极对决,已然箭在弦上,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