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长安漕运码头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渭水拍岸的哗哗声,混着雾汽弥漫在栈房间。武少、秦峰、苏凝霜三人一袭黑衣,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潜入西区码头——这里是漕帮垄断的私栈区,白日守卫森严,唯有深夜才稍显松懈。
“西区第三间栈房,秦兄打探到的账本存放地?”武少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眼前一排青砖垒砌的栈房,门楣上挂着褪色的“丙字栈”木牌,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火余光。
秦峰点头,指尖指向栈房墙角:“守卫换班的间隙只有两刻钟,我已经用迷烟放倒了门口的两个岗哨,但里面可能还有暗哨。苏姑娘,麻烦你探路。”
苏凝霜身形一晃,如狸猫般窜到栈房窗边,指尖沾了点唾沫,轻轻捅破窗纸。屋内光线昏暗,只见几个粮袋堆在中央,角落摆着一排木箱,果然是存放账本的地方。她侧耳听了片刻,对两人比了个“无暗哨”的手势,随后掏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门锁孔轻轻搅动。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三人鱼贯而入,苏凝霜反手关上房门,秦峰点亮一支小巧的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栈房内的景象清晰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的陈味、潮湿的霉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墨香。中央的粮袋堆得一人多高,上面落满灰尘,显然许久未动;角落的木箱大小不一,上面贴着“嘉靖三十年”“三十年冬”等标签,都是近期的漕运账本。
“魏廉三次到访,大概率是来核对这些账本。”武少走到木箱旁,轻轻翻开最上面的一个,里面果然是一叠叠泛黄的账本,密密麻麻记录着漕船编号、货物种类、数量、经手人等信息。
秦峰守在门口,目光警惕地盯着门外,同时道:“漕帮的账本大多是假的,表面上收支平衡,实则通过虚报损耗、调换货物来走私贪腐。魏廉要查的,应该是真实的交易记录。”
苏凝霜则在粮袋周围摸索,指尖划过粮袋表面的灰尘:“这些粮袋看起来是粮食,说不定里面藏着东西。”她用力推了推最外侧的一个粮袋,粮袋晃动时,里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不像是粮食的响动。
武少心中一动,上前与苏凝霜合力挪开粮袋。粮袋后面的地面上,有一块松动的青石板。秦峰见状,上前帮忙掀开石板,下面竟是一个半尺深的暗格,里面散落着几本残破的账本,还有几张揉皱的纸页。
“找到了!”苏凝霜眼睛一亮,伸手将暗格中的东西取出,放在木箱上。武少接过火折子凑近,只见那几张纸页已经受潮破损,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西域货”“短缺”“十五船”等字样,墨迹新鲜,显然是近期书写的。
“这墨迹……是魏廉的笔迹!”武少指尖抚过纸页上的字迹,笔画遒劲,结构严谨,与魏府书房备用官袍上的墨迹风格一致。其中一张残页上,还画着一个简单的漕船草图,船身标注着一个小小的“玄”字,与红衣人腰间令牌上的字迹隐隐呼应。
“‘西域货短缺十五船’,”秦峰看着残页,眉头紧锁,“漕帮上报的账本里,这十五船西域货标注的是‘遇风浪损毁’,但看这残页,显然是被人私自截留了。”
苏凝霜补充道:“西域货里有不少名贵药材、香料,甚至还有军械,都是玄甲组织需要的东西。他们勾结漕帮,将这些货物截留走私,再通过江湖渠道贩卖,积累资金。”
武少继续翻阅残破的账本,突然发现其中一本的夹层里,夹着一张更小的纸页,上面只写着“王”“码头西”“三更”三个关键词,墨迹边缘还有被水浸湿的痕迹。“王?难道是王坤?”
“很有可能。”秦峰道,“王坤是漕运科主事,负责核对账本,他完全有机会与漕帮勾结,约定三更在码头西见面,交接真实账本或截留的货物。”
苏凝霜凑近纸页,鼻尖轻嗅:“上面除了墨香,还有一丝淡淡的甜腥气,和魏廉尸体上的毒物气味相似。看来魏廉在核对账本时,已经被人下了毒,这纸页是他仓促间藏起来的。”
武少将残页和残破账本小心收好,放进随身的包袱里:“这些都是关键证据,能证明漕帮与玄甲组织勾结走私,魏廉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被灭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漕帮汉子的说话声:“换班了,进去看看里面的账本有没有动过。”
秦峰眼神一凛,对两人比了个“快躲”的手势。苏凝霜迅速吹灭火折子,三人闪身躲到粮袋后面。栈房门被推开,两名漕帮汉子举着火把走进来,火光扫过木箱和地面,并未发现异常。
“奇怪,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一名汉子嘀咕道,伸手就要去翻木箱。
武少心中一紧,正要出手,苏凝霜已经抢先一步,指尖弹出两枚银针,精准地射中两名汉子的膝盖。两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火把掉在地上,火星四溅。
秦峰上前捂住两人的嘴,将他们拖到粮袋后面,点了他们的哑穴和睡穴。“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三人迅速整理好现场,将青石板归位,粮袋挪回原处,然后从后门悄悄离开。栈房外,夜色更浓,雾汽也越来越重,三人借着雾色掩护,很快消失在码头的小巷深处。
回到苏凝霜的小院,武少将残页和账本摊在桌上,重新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那些模糊的字迹和草图,渐渐拼凑出案件的关键脉络。
“魏廉三次到访码头,都是为了核对这些真实账本。”武少道,“他发现漕帮截留了十五船西域货,勾结玄甲组织走私,而王坤就是中间的联络人,约定三更在码头西见面。他将这些线索记录在纸页上,却没想到被人下毒灭口,仓促间将证据藏在了栈房暗格里。”
秦峰点头:“现在证据确凿,王坤和漕帮脱不了干系。但我们还需要找到那十五船西域货的下落,以及玄甲组织在码头的具体据点。”
苏凝霜道:“我可以通过江湖人脉打探,漕帮走私的货物,通常会先存放在城外的破庙里,再转运出去。说不定终南山的那座破庙,就是他们的藏货点。”
武少看着桌上的残页,尤其是那个小小的“玄”字,眼神锐利:“这些证据还不够扳倒背后的大人物。我们需要找到更多账本,或者抓住王坤和漕帮帮主的现行。”
三人商议片刻,确定了下一步计划:秦峰继续盯着王坤的动向,寻找他与漕帮接头的证据;苏凝霜前往终南山探查破庙,寻找藏货点;武少则带着残页返回大理寺,与周庸、宋小七汇合,核实证据,同时申请搜查王坤的府邸和漕帮据点。
“这些残页是关键,武公子路上务必小心。”苏凝霜将一个装满草药的香囊递给武少,“若遇到危险,点燃它,我会尽快赶到。”
武少接过香囊,郑重点头:“你们也多加保重。我们分头行动,三日後在此汇合。”
夜色渐深,三人各自离去。武少背着装有证据的包袱,借着雾色,快步走向大理寺的方向。他知道,这些墨迹残页,不仅是魏廉留下的最后线索,更是揭开漕运贪腐、玄甲组织阴谋的关键。而接下来的三日,将是决定案件走向的关键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