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以凌九霄为中心,呈环形轰然扩散!所过之处,妖艳的曼珠沙华不是被点燃,而是直接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露出下方漆黑、龟裂的焦土。
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极致深寒。空气在扭曲,光线在湮灭,这片地府边缘的法则,正在被最原始、最暴戾的妖皇血脉强行改写。
凌九霄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周身缠绕着暗金色的流火。他原本束起的长发此刻披散开来,无风狂舞,发梢末端沾染着跳跃的金芒。那双鎏金色的眼瞳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变成了纯粹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竖瞳,冰冷、残酷,俯瞰众生。
他微微偏头,看向方才偷袭发出的方向——那片此刻空无一物的焦土边缘,空间正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几个穿着地府制式黑袍、但袖口绣着诡异紫色纹路的身影被迫显形,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九……九幽凰?!不是早已灭绝……”为首的那个,声音干涩,带着恐惧的颤音。
凌九霄笑了。嘴角勾起,露出森白的牙齿,与他此刻妖异的气质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美感。
“看来地府的入职培训,漏掉了重要一课。”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慵懒,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杀机,“课代表就是我——灭你们,需要几秒。”
话音未落,他抬手,对着那几个身影,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几个人所在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的纸团,瞬间扭曲、坍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连同他们周围的法则一起,被彻底抹除。只剩下那片区域呈现出不自然的、玻璃破碎般的褶皱,正在缓缓自我修复。
他半跪在地上,手捂着胸前被死气锁链贯穿的伤口,金色的血液从指缝不断渗出,滴落在焦土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锁链上附着的阴寒死气正在疯狂侵蚀他的神格,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凌九霄身上。那双总是冷静无波、运算着规则与秩序的墨色眼瞳,此刻掀起了海啸。里面是震惊,是恍惚,还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狂热。
【他……为了我……】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惊雷,劈散了他三百年来所有冰封的情绪。愧疚、暗恋、守护……种种情感混杂在一起,最终发酵成一种更为浓烈、更为偏执的东西。
他看着凌九霄妖化的身影,看着那焚尽一切的暗金火焰,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觉得……无比耀眼。
比地府最深处的业火,比九天最璀璨的星辰,都要耀眼。
那是他的凰。
为他浴火重生的凰。
他试图站起来,想走到他身边去。但伤势和内心的巨大冲击让他身形一晃。
几乎在白墨身形晃动的同时,凌九霄的身影如同鬼魅,带着一缕残留的暗金火线,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动作看似粗暴,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避开了他的伤口。
“别动。”凌九霄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非人的回响,但对着他时,那冰冷的杀意似乎收敛了一丝,“碍事的苍蝇拍死了,现在,处理你的伤。”
他低头,看向白墨胸前那截仍在蠕动的黑色锁链,眉头嫌恶地皱起:“地府后勤部采购的是劣质产品吗?这玩意儿看着就晦气。”
白墨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妖异完美的侧脸,感受着他扶住自己手臂那不容置疑的力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凌九霄却没看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缭绕着一簇细小的暗金火焰,精准地捏住了那截锁链露在外面的部分。
“忍着点。”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可能会有点……刺激。”
话音未落,他指尖火焰大盛!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冰水,一阵剧烈的、带着恶臭的白烟从伤口处冒起。那截死气锁链像是活物般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扭动,却在暗金火焰的灼烧下迅速变得灰白、脆弱。
白墨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量冷汗。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更是两种极端对立力量在他体内碰撞、湮灭带来的灵魂层面的折磨。但他死死咬住了下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握着凌九霄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凌九霄眼神专注,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在那锁链彻底失去活性的瞬间,猛地向外一抽!
“噗嗤!”
带着一抹金色的血花,整条死气锁链被完整地抽离出来,在他手中化为飞灰。
伤口处,残留的死气如同见了光的魑魅,迅速消散。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股阴寒的侵蚀之力已经消失。
凌九霄随手甩了甩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低头看了看白墨苍白虚弱的脸,那双非人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心疼,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啧,真麻烦。”他嘴上嫌弃着,动作却不停。指尖再次凝聚起一团更为柔和、带着生机的金色光晕,轻轻按在了白墨的伤口上。“算你走运,老子刚觉醒,力量控制得还不熟练,正好拿你练练手……这治疗费,得另算。”
白墨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温暖而强大的修复力量,看着他明明担心却非要嘴硬的样子,三百年的冰封之心,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彻底融化、沸腾。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染血的手,轻轻抓住了凌九霄正在为他治疗的手腕。
凌九霄动作一顿,竖瞳警惕地眯起:“干嘛?想赖账?”
白墨摇了摇头。他看着凌九霄的眼睛,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对方妖异的身影,再无其他。
“不够。”白墨的声音因为失血和情绪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固执。
凌九霄挑眉:“什么不够?价钱?我告诉你,亲兄弟明算账,救命的恩情,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你。”白墨打断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他烙印在灵魂深处,“只是这样,不够。”
凌九霄愣住了。
白墨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重,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泣血的偏执:
“三百年的寻找不够。”
“轮回历劫不够。”
“甚至刚才为你挡那一下……也远远不够。”
他逼近一步,无视胸口的剧痛,气息喷在凌九霄的脸上,带着血的腥甜和冰雪的冷冽:
“凌九霄,你听清楚。”
“我要你。”
“不是补偿,不是愧疚。”
“是三百年前初见时,就该说出口的妄念。是看着你喝下那杯酒时,悔恨到想毁灭一切的疯狂。是这三百年来,每一次看着你忘记我、远离我时,蚀骨灼心的嫉妒!”
“规则不能束缚我,天道不能阻拦我。若这世间万物皆要与你为敌,我便为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屠尽这世间万物。”
荒原寂静,只有他带着血腥气的告白在回荡。
凌九霄看着他,看着这个素来冷静自持的判官,此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连同这个世界一起焚烧殆尽的疯狂爱意。
他体内的九幽凰血脉在咆哮,在共鸣。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压抑,到后来的放声大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笑得眼泪几乎要飙出来。
“哈……哈哈哈哈!白墨,你他妈真是个疯子!”他笑骂着,那双妖异的竖瞳里,却闪烁着同样兴奋而危险的光芒,“巧了不是?”
他反手握住白墨的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扣。暗金色的火焰与白墨袖间流转的、代表秩序的清冷光辉交织在一起,诡异又和谐。
“老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凌九霄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露出一抹痞气又妖娆的笑,“这笔烂账,看来得算到宇宙尽头了。”
他凑近白墨的耳边,用气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亲密和狠厉:
“你的人头,和你的真心,老子——”
两人交握的手,与对视的眼神
“——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