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的月光如霜,凌九霄僵在阴影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掉落的核桃在青石地上滚出老远,发出空洞的“嗒…嗒…”声,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生死簿……bUG……执行……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几乎要撑裂他的颅骨。
白墨站在巷子中央,月白袍服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两个灰衣人和马车从未存在过。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凌九霄藏身的方向,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
“看够了?”
凌九霄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极度的震惊中挣脱出来。他弯腰捡起核桃,用力攥在手心,那坚硬的触感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实感。他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试图挂上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肌肉僵硬,效果十分勉强。
“白……白大人,”他声音有点发干,“您这……出门查个资料,排场挺大啊?连……连生死簿都请出来当保镖了?”
他紧紧盯着白墨,试图从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白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落在他紧握核桃、指节发白的手上,淡淡道:“你的能量场,波动剧烈。”
凌九霄(几乎要跳起来):“废话!我刚看完一场现场版的‘生死簿在线执法’外加‘bUG公示’!我他妈还是那个bUG本G!我能不波动吗?!” 他指着刚才生死簿虚影出现的地方,又指指自己,“那红圈!那批注!‘立即隔离观察’?‘若失控,执行’?!执行什么?你说清楚!是不是要把老子格式化了?!”
白墨(微微蹙眉,似乎觉得他有些吵闹):“生死簿乃天地规则显化之一,其批注代表当前状态判定与潜在风险预警,非最终执行命令。”
凌九霄(气结):“预警?!那‘执行’后面是什么你别说你没看见!”
白墨(坦然):“字迹模糊,权限不足,无法读取。”
凌九霄:“……”
【我信你个鬼!】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家伙气出内伤。
“那你呢?”凌九霄逼近一步,眼神锐利,“你能召唤生死簿?你到底是什么人?地府公务员?判官?还是阎王爷微服私访?!” 他想起白墨之前对地府规则的熟悉,修改阵法的手法,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一个比一个离谱的猜测冒了出来。
白墨(沉默了片刻,就在凌九霄以为他要摊牌时,他却开口):“此事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应对玄冥教。”
凌九霄(一愣):“玄冥教?他们不是被你……被生死簿‘执行’了吗?”
白墨(摇头):“方才二人,仅是外围哨探。真正的主力,尚未现身。” 他抬头望向小巷尽头那片更深沉的黑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们既已找到此地,此处不再安全。”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嗤嗤嗤——”
数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幽暗箭矢,如同毒蛇般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箭矢划破空气,带起令人牙酸的尖啸!
这一次,不再是偷袭,而是明目张胆的围杀!箭矢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凌九霄浑身汗毛倒竖!他能感觉到这些箭矢蕴含的力量远超之前,任何一支都足以让他重伤甚至毙命!他体内妖血疯狂躁动,警示着致命的危机!
白墨站在原地,并未慌乱。他袖袍一拂,数个结构复杂、散发着纯净白光的防御符文瞬间在两人周身亮起,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碗!
“砰砰砰!”
死气箭矢撞在符文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护罩剧烈摇晃,白光与黑气交织湮灭,逸散的能量冲击将小巷两旁的墙壁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凌九霄被震得气血翻涌,下意识地又往白墨身边靠了靠。【妈的,这次玩真的了!】
护罩之外,七道穿着漆黑斗篷、脸上戴着狰狞鬼怪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他们站位刁钻,隐隐形成一个合围阵法,手中握着造型奇特的骨杖或短刃,周身死气缭绕,眼神冰冷而贪婪地锁定着……凌九霄!
为首一人,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九幽凰血……果然在此!擒下他!献给教主!”
攻击再起!不再是远程箭矢,而是各种诡异的法术!有扭曲的阴影触手从地面窜出,试图缠绕束缚;有凄厉的鬼啸音波直冲灵魂;有腐蚀性的绿色毒雾弥漫开来……
白墨的防御符文在如此密集而强大的攻击下,开始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他指尖飞舞,不断勾勒新的符文进行加固和反击,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但面对七名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玄冥教精锐,依旧显得左支右绌。
“咔嚓!”
一声脆响,最外层的防御符文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阴影利刃,趁着缝隙,直刺白墨咽喉!速度奇快无比!
白墨似乎刚化解掉侧面的音波攻击,回防稍慢了一丝!
眼看那阴影利刃就要触及他的皮肤——
“滚开!”
凌九霄瞳孔骤缩!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反噬的后果,一直压抑在丹田深处的妖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他猛地将白墨往自己身后一扯,另一只手包裹着狂暴的、带着灼热气息的妖异红芒,不管不顾地抓向那道阴影利刃!
“嗤——!”
阴影利刃与他的妖力手掌碰撞,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放入水中的声音!利刃迅速消融,但凌九霄的手掌也被那精纯的死气侵蚀,传来钻心的疼痛!
而这还不是全部!
在他情绪极度激动、妖力全力爆发的这一刻,他体内那属于九幽凰的古老血脉,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威严的鎏金色光芒,自他眼底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那一刻,凌九霄的双眸不再是人类的眼瞳,而是变成了两轮燃烧着冰冷金色火焰的太阳!一股源自洪荒、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威压,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首当其冲的,是那七名玄冥教教徒!
他们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骇然!在那双鎏金色瞳孔的注视下,他们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天敌!体内的死气能量运转瞬间滞涩,灵魂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手中的骨杖、短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凰……凰威?!是纯血凰威!怎么可能?!” 为首那人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连他们施展出的法术——阴影触手、鬼啸音波、腐蚀毒雾——在接触到这鎏金色光芒的余波时,都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溃散!
整个小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只有凌九霄站在那里,金瞳燃烧,黑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微微偏头,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金色眸子,冰冷地扫过那七名僵立的玄冥教徒。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凌九霄(自己也是懵的,内心一片空白):**
【这……这是我?】
他感觉体内力量澎湃,却又无比陌生。那双金瞳看出去的世界,色彩更加鲜明,能量的流动轨迹清晰可见,甚至能隐约“看”到眼前这几个敌人体内死气循环的节点和……弱点?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拉了一下。
是白墨。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稳住了身形,站到了他身侧。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一些,但眼神依旧冷静。他低声快速道:“威压持续不了太久,趁现在,走!”
凌九霄猛地回神。对,逃命要紧!
他狠狠瞪了那些玄冥教徒一眼,试图撂下句狠话,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在这种金瞳状态下,说人话有点困难,最终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冷哼。
随即,他一把抓住白墨的手腕(确保续命距离),体内残余的妖力爆发,双腿猛地发力!
“轰!”
他原本站立的地面龟裂开来,而他和白墨的身影已经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撞破小巷上空交织的微弱结界(玄冥教布下的),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连绵的屋顶之上,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残影。
小巷里,那七名玄冥教徒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噗通跪倒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依旧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为首那人看着凌九霄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贪婪所取代:
“完整的……九幽凰血脉……必须……必须立刻禀报教主!”
而远处,某个更高的屋顶阴影下,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将方才小巷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或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追随着凌九霄和金瞳消失的方向,低声轻笑:
“有意思……真正的‘钥匙’,原来藏在这里。”
夜风拂过,那道身影也随之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