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行了!夺取他的判官本源!”
持笔老鬼那尖利扭曲的嚎叫,如同发起了总攻的号角。刚刚被白墨那神威一击震慑住的三个复仇者,眼中最后的恐惧被贪婪和积压千年的恨意彻底吞噬,如同三头盯上濒死猎物的豺狼,再次猛扑上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不仅仅是杀死白墨,更要在他彻底消散前,攫取他那蕴含着规则之力的判官本源!
蚀魂笔泼洒出更加粘稠腥臭的暗红污秽,无头鬼将的巨斧爆发出撕裂耳膜的破空尖啸,怨聚合更是直接化作一张由无数痛苦面孔编织成的巨网,当头罩下!攻势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
凌九霄头皮炸开,肾上腺素在绝望的刺激下疯狂分泌。他几乎能感觉到死亡冰冷的鼻息喷在颈后!
“操!”他骂出一句脏话,不是对敌人,而是对怀里这个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气息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的麻烦精。他猛地弯腰,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白墨往背上一甩,也顾不上什么姿势优雅了,像扛麻袋一样把他架起来,扭头就往死胡同外冲!
“想跑?!”持笔老鬼狞笑,判官笔凌空一点,一道暗红血线如同毒蛇,后发先至,直射凌九霄后心!
凌九霄甚至来不及回头,全靠对危险的本能感知,猛地一个矮身侧滑!
“嗤啦!”
血线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将他那身本就破旧的隐魂衣撕开一道口子,留下火辣辣的灼痛感,一股阴寒怨毒的气息瞬间试图钻入他的魂魄!
【妈的!这老鬼的玩意儿真毒!】 凌九霄闷哼一声,脚下不停,反而借着侧滑的势头,如同狸猫般蹿出了死胡同,重新扎入了枉死城那复杂如迷宫、弥漫着混乱气息的街道!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背着白墨,在狭窄、肮脏、堆满各种怪异垃圾的巷道里亡命狂奔。身后,三个复仇者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他们的气息如同三股飓风,所过之处,弱小的游魂厉鬼纷纷惊恐避散,一些低矮的棚屋甚至被无头鬼将狂暴的魂力直接震塌!
“拦住他们!别让那判官跑了!”持笔老鬼一边追,一边尖声呼喝,试图煽动枉死城中其他心怀不轨的存在。
果然,一些原本在暗处窥伺、气息不弱的恶鬼凶灵,在听到“判官”二字和感受到白墨身上那即便微弱也依旧特殊的本源气息后,眼中也冒出了贪婪的光芒,开始若有若无地堵截、骚扰凌九霄的前路!
凌九霄感觉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跳踢踏舞,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他体内的力量早已枯竭,全凭一股不想就这么玩完的狠劲在支撑。背后的白墨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一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每一次颠簸,都能感觉到白墨那冰冷微弱的呼吸拂在他颈侧,提醒着他背上这个“累赘”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亏大了亏大了!这保镖当得,倒贴阳寿还得玩命!】 他内心疯狂吐槽,试图用这种方式驱散那如影随形的恐惧和疲惫。
他专门往那些最混乱、气息最混杂的地方钻。很快,他冲进了一片喧嚣鼎沸的区域——孽镜台黑市!
这里仿佛是枉死城的一个缩影,却又更加光怪陆离。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摊位,贩卖着从阳间偷渡来的劣质香火、地府作坊出产的假冒伪劣法器、甚至是一些被禁锢的弱小精灵和残缺的魂魄。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妖魔摩肩接踵,讨价还价声、争吵声、打斗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弥漫着香火、血腥、腐烂和某种迷幻药草的混合怪味。
凌九霄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背着白墨在拥挤的人(鬼)潮中穿梭,利用复杂的地形和混乱的环境,勉强与后面的追兵周旋。
他撞翻了一个贩卖“记忆碎片”的摊位,晶莹的碎片洒了一地,映照出无数破碎的人生,引起一片咒骂和骚乱;他躲进一家散发着浓烈腥臊气的“血食铺”,差点被挂在钩子上还在抽搐的不知名兽魂砸中;他甚至故意引着追兵冲过一个摆满了“爆裂鬼火”的危险品摊位,引发了一连串不大不小的爆炸,火光和浓烟暂时阻碍了追兵的视线。
“小贼!哪里跑!”持笔老鬼气得哇哇大叫,蚀魂笔连连点出,暗红血线如同毒蛇乱舞,误伤了不少黑市里的“居民”,引来一片怒骂和反击,场面更加混乱。
“这样下去不行……”凌九霄喘着粗气,感觉肺部快要炸开,双腿如同灌了铅。黑市的混乱只能暂时拖延,无法摆脱。那三个老鬼实力太强,而且对白墨的执念太深,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他必须想办法,要么彻底甩掉他们,要么……找到援兵?
援兵?在这枉死城,他们举目无亲,仇家倒是一抓一大把!孟七娘不知所踪,清风生死不明……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白墨,似乎被剧烈的颠簸和周围混乱的气息刺激,再次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他那只垂落在凌九霄身前、冰冷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极其轻微地勾了勾。
凌九霄猛地一怔。
这不是无意识的动作!他感觉到,通过两人相连的共生契约,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传递了过来,并非语言,而是一副模糊的……图像?
图像中,似乎是这片黑市的某个角落,一个挂着破烂旗幡、招牌是半个骷髅头的……当铺?而在那当铺门口,隐约有一个极其淡薄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标记?那标记的样式,凌九霄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影子’的标记?!他在枉死城也有据点?!】 凌九霄心脏狂跳起来!是了!“影子”作为无光城的巨头之一,在枉死城这种地方安插眼线或据点,再正常不过!
白墨是在指引他去那里?!
来不及细想这混蛋判官是怎么知道这个标记的,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凌九霄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意念中图像所示的位置,拼命冲去!
“他们往‘剥皮当铺’去了!”怨聚合发出重叠的尖啸,它似乎对黑市的环境更为熟悉。
三个复仇者立刻调整方向,紧追不舍,距离再次拉近!
凌九霄已经能看到前方那家看起来更加破败、阴森的当铺,以及门口那个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与“影子”令牌上符文同源的隐秘标记!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距离当铺门口还有不到十丈距离时,异变再生!
一道凌厉无匹、带着纯正破邪之力的青色剑光,如同天外飞仙,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一座歪斜的阁楼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凌九霄,也非他背后的白墨,而是——冲在最前面的持笔老鬼!
“玄门宵小!安敢放肆!”一声清冷的怒喝随之传来!
是清风!
他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看样子,状态恢复得不错!
剑光与蚀魂笔芒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将周围几个倒霉的鬼怪直接震飞出去!
持笔老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阻了一阻,又惊又怒:“又是你这玄门小辈!找死!”
无头鬼将和怨聚合也被清风吸引了部分注意力。
凌九霄见状,哪还敢耽搁?这是天赐的逃生窗口!他用尽最后力气,一个箭步冲向那家“剥皮当铺”,也顾不上里面是龙潭还是虎穴,一头撞开了那扇虚掩的、仿佛用人皮蒙成的店门!
在他身影没入店门内黑暗的瞬间,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清风一声似乎带着焦急的呼喊:“九霄!别进去!那是……”
后面的话,被厚重的店门隔绝了。
店内,一片死寂。
只有一盏摇曳的、散发着绿色幽光的油灯,在柜台后,映照出一张干瘪如同骷髅、带着单边水晶眼镜的老鬼脸。
那老鬼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过狼狈不堪的凌九霄和他背上昏迷的白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看不到牙齿的笑容:
“客官,典当……还是赎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