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风辞酒的脸皮狠狠一抽,“大姐,那玩意儿的牙口看着比咱们的命都硬!”
他的话音未落,那被称为“界海清道夫”的庞大阴影,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它只是朝前“蠕动”了一寸。
然而,就是这一寸,鬼厉执念所化的黑色方舟剧烈震荡,边缘处,黑气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过一般,凭空消失了一大块。
鬼厉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的身形又矮了半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墨渊一言不发,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般挡在最前方。覆盖全身的重甲之上,无数深紫色的魔纹亮起,一股吞噬万物的气息轰然爆发。
他是禁忌魔族的末裔,天生就能吞噬法则。
面对这混乱的法则聚合体,他是理论上唯一的克星。
“开饭了。”风辞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酒葫芦。
墨渊伸出覆盖着甲胄的巨手,掌心处,一个紫色的漩涡急速旋转,对准了那侵蚀而来的混乱法则。
下一刻,墨渊那万年不变的身形,第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掌心的紫色漩涡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变得明灭不定。覆盖在他身上的重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些亮起的魔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噗!”
一口紫黑色的血从重甲的缝隙中喷出,墨渊踉跄着后退一步,单膝跪倒。
他败了。
甚至连一息都没能撑住。
“不行!”苏轻言的语速快得惊人,“它的法则太过庞杂混乱,像是一锅由无数剧毒熬成的浓汤。墨渊吞噬得越多,自身受到的反噬就越重!再来一下,他的根基都会被污染!”
绝望,如同界海的虚无,瞬间将所有人包裹。
连最能打的盾都直接被秒了,这还怎么玩?
鬼厉的“执念方舟”正在被飞速蚕食,范围从十丈缩小到九丈,八丈……他死死咬着牙,眼耳口鼻都开始渗出黑色的血丝。他的痛苦,在这绝对的混乱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
那庞大的阴影似乎对墨渊这个敢于反抗的“食物”产生了些许“兴趣”。它停下了蠕动,一个由坍缩星辰组成的“头颅”微微转动。
一股无形的、无法描述的“意念”扫过众人。
那不是神识,不是精神力,而是一股纯粹的、混乱的、不含任何逻辑的信息洪流。
被这股意念扫过,风辞酒感觉自己脑子里瞬间被塞进了一万部烂片,前言不搭后语;燕如玉则是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自己长枪寸断,战甲崩碎的未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病毒入侵的电脑,思维瞬间宕机。
林碧痕也不例外。
那股混乱的意念冲入她的识海,试图将她的认知搅成一锅粥。
然而,它在林碧痕的识海深处,似乎“踢”到了一块铁板。
不,那不是铁板。
那是嵌在她右臂之中,早已与她血肉相连的“弑天锁链”。
在这条由三百道“差评”功德熔炼而成的锁链深处,寄宿着某个连它都无法理解的古老存在。
这股混乱的意念,像是一把钥匙,无意中捅进了那尘封已久的锁孔。
嗡——
一声轻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林碧痕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沉寂已久的弑天锁链,忽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一股更古老、更霸道、更不讲道理的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苏醒!
那是一种君临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皇者之气!
一个带着无尽威严与一丝被打扰的慵懒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林碧-痕的脑海中炸响:
“区区拾荒者,也敢在本皇的面前放肆!”
那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仿佛一个程序员,面对着自己亲手写下的代码,拥有生杀予夺的至高权限。
随着这个声音,她右臂上的弑天锁链红光大盛,一道肉眼可见的赤色冲击波,以她为中心,悍然扫出!
那正步步紧逼,那庞大无匹的身躯,在接触到这道红光的瞬间,如同被浇了浓硫酸的雪人,猛地一僵。
它那由无数法则碎片聚合而成的庞大身躯,第一次剧烈地扭曲、翻滚起来。
没有嘴巴,却发出了比厉鬼更凄厉的无声哀鸣。
那是一种源自存在本源的恐惧!
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天敌,看到了一个曾经主宰过比界海更恐怖纪元的无上存在。
下一秒,这头连墨渊都无法抵挡的界海巨兽,连滚带爬,调头就跑。它用比来时快了百倍的速度,一头扎进远方的时空乱流,仓皇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鬼厉执念方舟的崩溃停止了。
那足以“删除”一切的法则覆盖消失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是末日降临,下一秒,就被人一句话给骂跑了?
这算什么?差评师的隐藏被动技能——召唤家长?
“那啥……”风辞酒第一个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结结巴巴地看向林碧痕,眼神活像见了鬼,“刚……刚才是谁在我脑子里开帝王音响了?公放也就算了,还自带王霸之气环绕声?林大仙子,你……你还有这业务?”
林碧痕没有理他。
她正紧紧蹙着眉,内视着自己的身体。
“人皇?”她在脑海中冷冷地问。
那个霸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
林碧痕心头一沉。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林碧痕的意志冰冷如刀。
好家伙,专业pUA的今天遇上老祖宗了,直接强买强卖,连饼都懒得画,直接宣布所有权。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劫后余生的茫然中时,一直沉默的萧玦,忽然抬起头,指向了远方。
“那……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他们逃离天渊后出现的那个方向,无尽的虚无与混乱之中,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宫殿轮廓,正在缓缓浮现。
那宫殿残破不堪,一半的殿宇已经化为宇宙尘埃,但仅剩的残垣断壁,依旧透着一股镇压万古的苍凉与威严。它就像是一头在历史长河中搁浅的巨鲸,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而此刻,这头沉睡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巨鲸”,仿佛被刚才那一声“朕”的咆哮所惊醒。
它开始动了。
以一种缓慢而又不可阻挡的姿态,朝着他们这叶小小的“执念方舟”,缓缓漂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