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攀住了浮木,神崎光将全身的重量和那份劫后余生的依赖感,都交付给了怀中这具温暖、柔软且散发着无害甜香的“护身符”。
甘露寺蜜璃平稳悠长的呼吸,像是最安神的摇篮曲,熨帖着她因长时间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神经。那带着淡淡奶香和樱花气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驱散了她骨髓里因恐惧而滋生的寒意。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我居然真的从忍姐姐的“魔爪”下……暂时逃脱了!)
一股混杂着巨大庆幸、后怕以及些许幼稚得意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蝴蝶忍那只修长的手僵在半空时,指尖微微蜷缩的细微动作,以及那双总是盈满温柔笑意的紫眸里,一闪而过的、如同精密仪器突然卡顿般的错愕。
(嘿嘿……没想到吧忍姐姐!我也不是每次都任你拿捏的!)
这微不足道的“胜利”,在此刻的她看来,不亚于打赢了一场关键的战役。她几乎要为自己急中生智想出的“抱枕防御法”鼓掌叫好。
(甘露寺小姐……简直是天使!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她怀着无比的感激,又往对方怀里缩了缩,鼻尖几乎要埋进那粉绿色的发丝里。这份毫无心机、纯粹温暖的触感,与她这些时日以来所经历的、那种带着冰冷掌控和灼热欲望的触碰,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这让她更加贪恋此刻的安宁,仿佛只要紧紧抱住这份温暖,就能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身心俱疲的“夜间辅导”隔绝在外。
精神一旦彻底放松,身体积累的疲惫便如同排山倒海般袭来。高强度训练后的肌肉酸痛,连日来被“辅导”消耗的心力,以及此刻安全感带来的松懈,让她的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上了千斤重担。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泪眼汪汪的哈欠,感觉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
(好累……真的好累啊……)
(但是……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半夜被弄醒……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甜美的诱惑,让她最后的警惕心也土崩瓦解。她最后象征性地、偷偷将眼帘掀开一条细缝,视线越过甘露寺酣睡的侧脸,投向最右边那片浓郁的黑暗。
蝴蝶忍似乎已经重新躺好,身影模糊地融在阴影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息。那片区域仿佛成了一个静止的、无害的背景。
(看来……是真的放弃了……)
(毕竟有甘露寺小姐在嘛……她总不至于……)
她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理由,随即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任由那汹涌的睡意将自己彻底淹没。
神崎光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而均匀,原本因为紧张而微微弓起的背脊也松弛下来,柔软地贴合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她环抱着甘露寺的手臂虽然放松了些许力道,但依旧维持着守护的姿态,一只手甚至无意识地抓住了对方寝衣的一角,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抓住的唯一缆绳。睡梦中,她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宇终于彻底舒展,嘴角牵起一抹模糊的、带着傻气的弧度,或许是在梦里品尝着美味的樱饼,或许是在对着某个吃瘪的紫发身影做着鬼脸。
然而,在这看似温馨宁静的睡颜之下,某些细微的痕迹依旧无声地诉说着她近日的遭遇——脖颈侧面,一个淡红色的、依稀可辨的吻痕,在她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暧昧;宽松寝衣的领口微微敞开着,隐约露出锁骨处另一小块颜色稍深的印记。这些,都是昨夜乃至前夜,“辅导”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烙印。
就在神崎光沉入无知无觉的深度睡眠后不久,房间另一侧的黑暗中,那双始终未曾真正闭合的紫罗兰色眼眸,缓缓地、如同午夜绽放的幽兰,再次清晰地睁开。
蝴蝶忍依旧维持着侧卧的姿势,只是原本枕在脑后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放下,交叠着置于身前。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了中间那道毫无防备的“屏障”,精准地、一丝不苟地流连在神崎光沉睡的脸上。
那目光里,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错愕或不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更加深沉、更加黏稠、如同沼泽般危险的占有欲。
她细细描摹着神崎光放松的眉眼,那带着浅淡笑意的唇角,以及……那些由她亲手烙下的、宣告所有权的印记。看着神崎光如此依偎、甚至可以说是“寄生”在另一个女性怀里寻求安全的姿态,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在蝴蝶忍的唇角稍纵即逝。
(以为找到了避风港吗?光。)
(真是……天真得可爱。)
她的指尖,在身下的被褥上,极其轻微地划动着,仿佛在无声地书写着什么。
(你此刻的安宁,你拥抱的温暖,你脸上这毫无防备的睡容……)
(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你越是依赖这虚假的安全,当它消失时,你才会越发深刻地体会到……)
(唯有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归宿’。无论那是天堂,还是……你我共沉沦的地狱。)
她的凝视,如同无形的蛛丝,不仅缠绕着神崎光的现在,更仿佛编织着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向她的未来。那目光中蕴含的耐心,比黑夜更深沉;那其中隐藏的势在必得,比寒冰更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