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草原的硝烟散尽时,河套平原的牧草已染上盛夏的浓绿。乌达尔的苍鹰军正在清剿零星的北狄残部,顾城的飞虎军则在阴山脚下修筑永久性堡垒,黑风口的防御工事日益坚固,将北草原的动荡与南草原的安稳彻底隔绝。沈青的北境版图,经此一役,终于稳固如磐石。
消息传到凉州,凉王赵承泽正在府中查看地图。听闻沈青平定河套、掌控南草原,他手指猛地在凉州与河套交界的“狼居胥”处重重一点,脸色凝重。
“传我令,让骠骑将军率三万骑兵进驻狼居胥,加固关隘,日夜巡逻,不得让青州一兵一卒踏入凉州半步!”赵承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亲卫领命而去,他却仍心有余悸。沈青的扩张速度太快,从青州到幽州,再到并州、南草原,短短数年便成北境巨擘,如今又占了河套,距离凉州不过数百里,岂能不让他警惕?
而更靠东的朔方,守将更是如临大敌。朔方本就夹在并州与北狄之间,如今沈青的势力蔓延至河套,相当于在他们西侧架起了一把刀。
“幸好沈侯爷还未与朝廷撕破脸。”朔方刺史望着西方的地平线,喃喃自语,“否则,我朔方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连忙下令,调兵加强与并州交界处的防御,同时派人向青州送去厚礼,以示交好——此刻的朔方,只求在各方势力间夹缝求生。
与北境的相对安稳不同,徐州地界已是风雨欲来。湘王赵泓的五万大军据守徐州城,朝廷新募的十万新兵在江北布防,双方隔河对峙,剑拔弩张。而徐州恰好处在青州南部、朝廷江北防线与江南军三方交界之地,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
青州侯府,沈青站在舆图前,目光在徐州与青州南部边境间来回移动。周平已收拾好行装,即将率领一万青州军前往南部边境驻守。
“记住,你的任务是守。”沈青再次叮嘱,语气郑重,“无论徐州战况如何,无论朝廷如何催促,都不可轻易出战。”
周平躬身道:“属下明白。守好青州边境,坐观其变。”
“对,坐观其变。”沈青点头,“赵泓的江南军虽占了徐州,却孤立无援;朝廷的新兵战力不足,急于求成;徐州的士绅首鼠两端,谁强就依附谁。这三方搅在一起,迟早会内讧。咱们只需守住家门,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做打算。”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多派细作潜入徐州,摸清各方的虚实。尤其是江南军的粮草补给线,要盯紧了。”
“是。”周平领命,转身离去。
望着周平的背影,沈青走到窗前。青州的田野里,稻浪翻滚,一派丰收景象。经历了北境的征战,他更明白安稳的可贵——青州是他的根基,绝不能因徐州的战事而动摇。
此时的徐州城,正如沈青所料,已是暗流涌动。
秦书皓虽占了徐州,却镇不住局面。江南军的粮草补给全靠从江南运来,路途遥远,时常接济不上,士兵们怨声载道。徐州士绅见朝廷新兵在江北集结,开始偷偷与朝廷联络,试图给自己留条后路。
“将军,再不想办法解决粮草,怕是要生兵变了!”副将急得团团转。
秦书皓却依旧不以为意:“慌什么?叔父(秦书玉)说了,会派人送粮来。再说,徐州这么多士绅,还能饿着咱们不成?”他下令强行向士绅征粮,引得士绅们怨声载道,暗中与朝廷的联系愈发频繁。
江北的朝廷军营里,统兵将领也在发愁。十万新兵虽多,却缺乏训练,连像样的将领都凑不齐。皇帝的催战圣旨一道接一道,可他心里清楚,凭这些新兵,根本不是江南军的对手。
“要不……再派人去青州催催?”谋士建议,“沈侯爷若能出兵,大事可成。”
将领摇头苦笑:“催了多少次了,沈侯爷只说北境战事吃紧,按兵不动。依我看,他是等着咱们和江南军两败俱伤呢。”
双方的僵持,让徐州成了一座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引爆。
而这火星,很快就来了。
江南运来的一批粮草,在途经淮河时被一股不明身份的水匪劫持,押运的士兵尽数被杀。秦书皓得知消息,认定是朝廷所为,怒而下令渡过淮河,袭击朝廷的前哨营地。
朝廷将领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见江南军主动挑衅,立刻率军反击。双方在淮河岸边展开激战,杀声震天。
徐州士绅们见状,纷纷关闭家门,静观其变。有人偷偷给江南军报信,有人给朝廷军指路,把“墙头草”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消息传到青州南部边境,周平正站在城楼上观察军情。亲卫来报:“将军,江南军与朝廷军在淮河开打了!”
周平点点头,语气平静:“知道了。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
他望着远处徐州的方向,心中对沈青的远见愈发敬佩。果然,不用他们出手,这三方就自己打起来了。
青州侯府,沈青收到周平的奏报时,正在与李朔商议秋收的事宜。
“看来,比预想的来得还快。”沈青笑了笑,将奏报递给李朔。
李朔看完,担忧道:“会不会波及咱们的边境?”
“有周平在,放心。”沈青道,“让他再收缩防线,把边境的百姓暂时迁入内地,避免被战火波及。”
“是。”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沈青沉稳的脸上。他知道,徐州的战事只是开始,江南的赵泓、京城的赵宇、凉州的赵承泽,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这片土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但他不急。北境已稳,青州富足,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就像河套的牧草,历经寒冬才能迎来盛夏的丰美,这天下的棋局,也需要慢慢落子,方能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