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一怔,连忙回道:“这位师兄,沈师弟身中冥海鬼火,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亏得我师尊那日也在现场,所以能及时以丹火护住沈师弟,才让他多活了这几日,不然他一天也熬不过去。”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冥海鬼火是魔修的手段,只在冥海鬼蜮流传,最是恶毒不过,一丝沾染,体魄和神魂不燃尽是不会熄灭的,沈师弟被烧了太久,已经回天乏术。”
苏凉捏紧拳头,问道:“金丹真人也不能治好么?”
王力吓了一跳,犹豫了下才说道:“不敢置喙金丹真人,但沈师弟此种情形,实在是覆水难收,化神之上或有法子令他夺舍重生,可一来沈师弟本身修为就不高,夺舍几率甚小,二来本宗,不,我们东南界域亦无化神修士,如此,救治便是万万不能了。”
苏凉这才死了心,但看着沈雁泽惨绝人寰的躯体,又问道:“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走的舒心些。”
王力想了想,取出一件绿色玉佩,说道:“此为他山之玉,可暂时收走神魂,沈师弟最多只有几个时辰,这倒是能减轻他不少的痛苦。”
苏凉从储物袋取出一枚储气丹,这是丹峰最好的成品,足足有七道丹纹,在练气期难得一见,就算是内门弟子,也是可遇不可求。
“我拿这个换你的,够么?”
王力连忙接过,说道:“够了,够了,还有余呢!”
高湛露出艳羡的神色,轻轻舔了舔嘴角,似乎在谋算着如何将储气丹夺到自己手中。
王力眼角瞟到,略想了想,直接吞下储气丹,告辞道:“这位师兄,高师兄,我且去炼化了,对不住则个,许师妹代我向几位师兄再解释一下。”
许瑶忍住笑,挥手道:“王师兄,祝境界高升啊!”
看着高湛有些难看的脸色,苏凉感叹王力这招真是绝,但眼下也没时间顾及这些,沈雁泽那边拖不下去了。
拿着他山之玉,苏凉问道:“这个怎么用?”
许瑶细声细气道:“师兄,只要在沈师弟泥丸宫前注入灵力即可,这他山之玉的收拢之力本来就不算强,一般也是为了留下最后一点神识,传信于宗门用的。”
“炼制他山之玉,也是专为巡查殿配备的,不过王师兄这枚只是下品法器,最多保存三人的神念,用完之后,可长久储存,也可以清除神念后重新使用。”
“取用神念或者沟通神魂,也很简单,只需将心神分入他山之玉中即可。”
高湛也苦笑道:“没错,原本我也有一枚,只是恰好被师尊置放了几个神念,所以没带来,要不然,那储气丹……”
看来他还在想着储气丹的事。
苏凉心中一动,问道:“他山之玉,宗门内谁能够炼制?”
许瑶想了想,说道:“器峰大多数弟子都能炼制,但若是讲究品阶,那就只有器峰峰主师伯,掌事姜师伯,加上雨师叔三人而已了,只有他们可以炼出上品的他山之玉,最多可寄存十七个人的神念。”
苏凉想了想,决定找人到器峰那边炼制几枚,大谬真人自然是不好麻烦了,灵虚子倒是个好人选,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执法殿研究阵法。
暂时存了这个念头,苏凉将他山之玉放置到沈雁泽已经称不上眉心的地方,轻轻注入灵力。
沈雁泽泥丸宫中神魂摇摇曳曳,从腐烂的皮肉中渗出一丝白雾来,白雾越来越浓,聚成浮云状顿在他山之玉上面。
待云层巩固下来,他山之玉忽然泛起幽暗光泽,一下子收拢了那云层,也在此时,沈雁泽的身体不再动弹,本就微弱的呼吸也彻底消无。
许瑶轻舒一口气,说道:“成了,师兄,神魂只在一个时辰内留存活性,之后就只是神念了。”
苏凉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说,和沈老师交流,只剩下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不再耽误,跟高湛、许瑶拜别,苏凉便拉着阿门坐上三叶毕方,疾速返回洞府。
三叶毕方原本能乘坐的只有一人,但苏凉紧紧拉住阿门,让阿门在空中飞舞,倒也不算乘坐。
好在三叶毕方速度极快,这次又是熟门熟路,苏凉只花了一刻钟就返回到自己的洞府。
阿门被狂风吹拂,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但他忍耐性极大,竟是一声不吭。
苏凉自然不知道他的感受,拉他进了洞府。
小鱼和叶子等待许久,看见他们过来,都松了一口气。
“队长,你们终于回来了。”叶子安心道。
随即又问道:“沈老师是不是还在治疗,要是能见见就好了。”
苏凉低下头,但又知道不能浪费沈雁泽的时间,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沈老师的事,你们都来自己看,自己问吧!”
说着简单教了三人分出神念的方法,这是苏凉修习紫薇星瞳时顺路学来的。
这三人好歹也是有灵根的,这几日挖矿更是将体质提升了许多,如今都已经将灵气蕴入心房,成了名副其实的练气一层。
四个人同时将心神分入他山之玉中。
和苏凉想象的不一样,玉里并非是一团雾气,而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室,黑板上的粉笔字迹还未擦去,是好些关于几何的数学公式。
板书刻板严谨,苏凉几人看见,似乎又回到了读书生涯,生起一股半是紧张半是怀恋的情绪。
课桌间都是湿漉漉的水泥地,显然是刚刚打扫过。
好些学生的书包凌乱的塞在桌子夹层中,一些文具似乎被忘记了,仍平躺在桌面上。
苏凉俯身看去,那旧式木桌的表面,被圆规、小刀甚至是笔尖,刻划了各色的形状,有些破损的桌面上涂满了墨迹,有些桌子上还用涂改液齐齐划出了“三八线”。
窗户全都敞开着,清风拂动窗帘飞起,外面倒也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浑然清爽的天空,但也只有天空,和这间教室里,也只有一位老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