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今天不要忘记去外婆家拜年。”
赵思思窝在房间的书桌前，耳机里淌着mp3里的流行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着字。
对话框那头的人总能精准戳中她的笑点，刚发过来的“猫踩键盘乱码式”表情包，让她捂着嘴笑出了声。
门口传来老妈的喊声，她摘了一边耳机，扬声应道：“诶，好的老妈！”
抬眼瞥了下手机状态栏：
【2018.2.20，农历一月初五，9:20】
她赶紧给对话框发了句【我要去外婆家啦，等会聊~】，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趿着棉拖鞋往卫生间走。
推开卫生间门，洗漱台上的景象让她无奈地扶了扶额。
散着粉的气垫、拧歪了盖的唇釉、还有沾着眼影粉的化妆刷，横七竖八地挤在牙杯旁边。
这阵子她跟着网上教程学化妆，结果眼影总涂成“熊猫眼”，唇釉也老蹭到下巴，折腾了好几天，化妆台先乱成了“战场”。
她叹了口气，先把牙杯挪到一边，捏着化妆棉慢慢擦洗漱台的粉渍，心里还偷偷嘀咕：等会去外婆家可不能顶着这手“残妆”，还是素着脸去吧。
待她洗漱完换好衣服之后，走出房间，便看见已经准备好了的家人。
爸爸正提着水果，牛奶等等礼品往玄关走去。
妈妈则是坐在沙发上，指尖捻着一沓红包，正对着茶几上的清单数着数额对不对，眉头轻轻皱着，连耳后的碎发都没顾得上捋。
弟弟则趴在地毯上，手机屏幕亮着游戏界面，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连她出来都没抬眼。
“爸妈，我好了。”
“诶，好，那出发。”
……
“宇，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活跃，你那‘冷少’的人设呢？”
李云辉扒着祝宇枫家的门框，上瞅瞅他露在卫衣外的碎发，下瞧瞧他踩着拖鞋的脚，还绕着他转了一圈，活像只探头探脑的松鼠。
祝宇枫靠在玄关柜边，指尖转着手机，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今天不去拜年，跑我这里来干嘛？”
“拜年？早拜完啦！”李云辉拍了拍外套口袋，里面还揣着亲戚塞的糖，“刚从二姑家出来，就直接奔你这了。”
“去玩？”祝宇枫挑了挑眉。
“不然呢？”李云辉挤进门，往沙发上一瘫，“去锦鲤溪那边。”
“去看荷花？”
“不是，去拍照，我姐给我买了个拍立得，听说那边溪滩的石头缝里能拍到小锦鲤，正好试试镜头。”
祝宇枫把手机放在玄关柜上，转身去拿外套：“等我五分钟，我换双鞋。”
李云辉扒着祝宇枫的胳膊催：“快点快点！晚了太阳该晒到溪底了！”
“现在才十点半……”祝宇枫无奈地瞥他一眼，弯腰换鞋的动作没停。
李云辉趁这功夫，顺手捞过祝宇枫放在玄关柜上的手机，指尖划开屏幕。
打开企鹅软件，置顶聊天框里“思思”的备注先撞进眼里，头像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半小时前：
【思思:我要去外婆家啦，等会聊~】
【Aptx-4869:好。】
他翻了翻聊天列表，突然点开自己的企鹅头像，对着对话框噼里啪啦敲了好几条消息：
【Aptx-4869:云，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Aptx-4869:我不允许你被欺负！】
【Aptx-4869: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云。】
发完又摸出自己的手机，秒速回复：
【落阳:你不是说保护我一辈子嘛。】
【落阳: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落阳:不，我不是故意的。】
他对着两个对话框演得不亦乐乎，连祝宇枫换好鞋站在旁边都没察觉。
祝宇枫就静静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眼底的无奈混着点浅淡的笑意。
虽然这小子总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但这样鲜活的样子，倒也挺顺眼。
他默默掏出备用机，对着李云辉皱着眉“自导自演”的样子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快门声不算小，直接把李云辉从自己的“戏码”里拽回现实。
李云辉举着手机僵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跳起来：“祝宇枫！你偷拍我？！把照片删了！”
祝宇枫没理他的炸毛，伸手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和李云辉的手机都抢了过来，指尖划开企鹅软件，利落地删掉了刚才那堆“自导自演”的聊天记录。
李云辉看着自己的“杰作”就这么没了，垮着张脸嘟囔：“干嘛删啊……”
但他也只能不甘心地抱怨毕竟祝宇枫的力气比他大一圈，真要闹起来他肯定打不过。
祝宇枫把手机揣回口袋，语气沉了点：“下次不许用我手机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没？我不想让思思看到。”
他一步一步往李云辉那边靠，李云辉就跟着一点一点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玄关的墙、退无可退，祝宇枫才停在他面前，没靠得太近。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让空气都染上点暧昧，就差个“壁咚”的姿势了。
“切，没意思，知道了知道了。”李云辉伸手把他推开半步，下一秒却突然眼睛一亮，抓着刚才的话头追问：“思思？等会，祝宇枫，这思思不会是新嫂子吧？”
祝宇枫耳尖几不可查地红了，别开视线：“一边去，八字没一撇呢。”
“哦~”李云辉拖长了调子，瞬间懂了，拍着他的肩膀起哄：“你这是暗恋啊！暗恋懂不懂？喜欢就主动出击啊，傻子！”
“哦吼吼，冷少人设真的崩了，我们宇也会面红耳赤了。”
……
另一头的陈佳佳，正窝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耳朵贴着手机听筒听着这边的动静，嘴角早弯成了月牙。
他俩的企鹅号关联着，李云辉拿祝宇枫手机发的那些“胡话”，她这边同步能看到。
她盯着屏幕里跳出来的聊天记录，看得入神，差点滚下床。
好在刚才她提醒了一下李云辉，语气装得一本正经：“你可收敛点啊，别乱发东西。”
男朋友出轨不可怕，可怕的是出柜啊！这要是一个不注意，自家云宝真跟祝宇枫“好上”了，那还了得？
等刷新出李云辉发的内容，她才松了口气。
那堆“我要保护你一辈子”的话，看着中二又傻气，明晃晃全是兄弟间的打闹，半分暧昧都没有。
她抱着抱枕滚了滚，指尖戳了戳手机屏幕里李云辉的头像，笑着吐槽：“果然是个呆子。”
“宝，祝宇枫，太过分了，他想壁咚我，你说他是不是川渝人？。”
“哼哼，人与人之间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啊。”
“那你可得注意一点了，可不许……”
“放心吧宝，百分之一千五百六十亿万的概率不可能的。”
“噗”
……
……
我叫赵思思，一来自铁城的普通女孩，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和其他女孩一样，步入高中没多久，就有了对象。
嗯，那是一月份的时候吧，在一个群里认识了一个男孩叫祝宇枫。
看群里他的几个朋友的发言，他好像很高冷。
而且听说他和群里的一个女孩在一起了，但又好像分手了。
本来这都和我没关系，可是我从来没想过。
我和他的命运会有相交的一天。
那天在群里，他说着一些让我看不懂的话。
我也偶尔，跟着回复。
他突然加我好友，我也莫名其妙的同意了。
他给我发了条语音，我忘记说什么了，但我记得他的声音好好听，我很喜欢。
那之后我们就开始了，很长时间的聊天。
他也不像大家说的那样冷冰冰的，反而很温柔。
那之后，我偷偷在手机里建了个加密文件夹，把他的每一条语音、每通电话都录下来存着。
现在翻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可那些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是我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喜欢，也是他一次一次递过来的温柔。
今天早上，他问我有没有空 ，要不要打电话。
但今天要去外婆家，说到外婆……
自从外公走了之后，她就有点神志不清，还生了场大病，大概是没法接受爱人突然离开吧。
从小到大，外公外婆是最疼我和弟弟的人了，毕竟爷爷精神不太好，奶奶也早就不在了。
今天外婆，又不记得我是谁了，我很难过，但知道外婆的情况。
每一次来，看着床上的外婆，心里好难受。
……
赵思思蹲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外婆，眼睛里泪水打转。
她不只是内向，天然呆，还是泪失禁。
偏偏泪腺比谁都发达，一点小事就能红了眼。
“外婆，外婆，我和小聪来看你了。”
“外婆外婆，我是思思，和你说我呢，已经会赚钱了，呐呐，这是我自己给你包的红包。”
床上的老太太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呐呐”声。
旁边的妈妈和舅舅都侧耳听着，可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赵思思却忽然红了眼眶。
那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絮，可她好像听见她在说“糖……给思思留的糖”。
……
本来舅舅舅妈想留她们一家子在外婆家吃晚饭，刚蒸好的桂花糕还冒着甜香，可赵思思的父亲看了眼手机日程说“明天还有活要干”，一家人便收拾东西坐上了自家的小车。
坐在后排座椅上，暖气裹着淡淡的皮革味，赵思思却攥着手机没松劲。
屏幕里先弹出来的是祝宇枫发的照片：李云辉扒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配文写着“这货非说我‘贱兮兮’，你评评理”。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划到下面的语音条：
第一条25秒，祝宇枫的声音裹着点轻描淡写的无奈：“今天去外婆家了？干嘛呢，怎么不回复我？”
第二条只有10秒，尾音轻轻往上翘，像藏着点没说透的小委屈：“你是讨厌我了么？”
第三条55秒，开头能听见李云辉模糊的起哄声，接着是祝宇枫清嗓子的动静，语气忽然沉了些，带着点豁出去的认真：“思思，他说的没错，喜欢就该勇敢追——你喜欢我吗？不过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会一直盯着你不放的。”
语音还在耳边落着，赵思思把手机贴在发烫的脸颊上，连车厢里的暖气都好像更暖了些，刚才在外婆家憋回去的酸涩，早被这几句话取代成了少女的羞涩。
她盯着手机屏幕没回复，连自己都理不清心里的头绪。
说不喜欢祝宇枫，那肯定是假的，可她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像攥着颗刚冒芽的种子，既怕它晒不到太阳，又怕风一吹就折了。
副驾驶的母亲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红透的耳尖，笑着开口：“怎么，咱们思思是有喜欢的人了？”
“还是说……被人表白啦？”
开车的父亲也跟着凑趣，语气故意装得凶巴巴：“是哪个臭小子，敢拱我家这棵白菜？”
赵思思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攥着手机的手指都蜷了起来：“爸妈，没……没有的事，你们别乱说。”
母亲转过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思思啊，爸妈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你得记着，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嗯，我知道啦妈，我真的没谈……”赵思思埋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父亲哈哈笑了声，母亲也跟着摆手：“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
车厢里的暖气裹着爸妈的调侃，赵思思偷偷把手机按亮，看着祝宇枫的聊天框，心跳又慢半拍。
原来连爸妈都看出来了，她这点小心思，藏得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