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都的三月天，天空裹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里，像被浸软的棉絮，风一吹就往下沉。
眼看是要下雨了，气温也跟着往下跌，湘江是华夏中南部，春初总爱闹这种湿冷的脾气。
“叮铃铃——”
下课铃声突然撞碎了校园里的静，像颗小石子砸进温吞的水里。
陈佳佳抻着懒腰从护理实操室走出来，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点模拟输液盘的消毒液味，张怡挽着她的左手，胡瑶勾着她的右手，三个人刚摘了护士帽，发梢还沾着点静电翘着。
蓝牙耳机贴在陈佳佳耳骨上，李云辉的念叨正顺着电流钻进来：“丽都是不是要下雨了？宝宝你有没有带伞啊？你那护理包沉，别忘把折叠伞塞侧兜。”
她没急着回，只是弯着眼睛轻轻笑了声——这笑声刚落，耳机那头就传来李云辉“嘿嘿”的傻乐，混着林澜疑惑的声音：“你笑什么呢？嘴都咧到耳根了
陈佳佳指尖蹭了蹭耳机壳，被闺蜜俩一左一右拽着往食堂走。
昨天她们穿着护士服点的樱花季限定奶茶，粉包装露在护理包外太扎眼，被查实操道具的老班抓了现行，训了足有十分钟，连带着“穿专业服点外卖不像样”的话都被念叨了好几遍。
今天是不敢再碰外卖了，毕竟学校的规矩总有点奇怪。
恋爱可以谈，上课可以带手机，就是偏偏卡着外卖不让点，连三月的限定甜香都得暂时放一放。
三个人挽着手往食堂跑，白大褂的衣角扫过走廊沾着潮气的风。
吃完饭的三人没急着回宿舍，白大褂的衣角还沾着食堂的热乎气，就往体育馆的羽毛球室拐。
班长夏疏桐是羽毛球社的社长，同时还兼着音乐社副社长。
挥拍扣杀利落得像换了个人，抱吉他弹曲又温柔得能浸软三月的风
怎么说呢，大家都知道她是文武双全，样样通。
这会过去依旧是打球，陈佳佳原本还想着回宿舍拿自己的专属球袋。
那里面装着年初李云辉送她的球拍，粉嫩嫩的拍身，握柄处还刻着“lyh&cjj”的小字logo，她平时都宝贝地收在球袋最里层。
可张怡和胡瑶一左一右挽着她的胳膊，半拖半拽就把她往球室带，两人手里还各提了个保温饭盒。
那是给夏疏桐带的食堂热菜，知道她练球顾不上吃饭。
……
羽毛球室的门刚推开，球鞋擦过塑胶地的“嘶啦”声、羽毛球被拍面击中的“啪嗒”声就裹着风扑过来。
夏疏桐正和三个社员对练，白色的羽毛球在她和对手之间划着快得看不清的弧线。
没错，她又在一挑三。
陈佳佳三人踏进球室，连眼都没眨一下。
这场景早是日常了，也就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们还对着班长一打三的场面，看呆了半分钟。
夏疏桐的余光扫到休息区的动静，手腕一翻又是个斜线扣杀，球擦着边线落地。
她没停动作，只是指尖往置物架的方向点了点。
胡瑶把饭盒轻放在架上，张怡扒着椅背支起身子，视线黏在球场上。
陈佳佳撑着下巴靠在休息区的长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面的塑胶纹路，目光紧紧跟着夏疏桐的球拍起落。
白色羽毛球在半空划开的弧线，快得像一道闪，而整个球室里，也就她能和班长打出几轮不分伯仲的回合，只是节奏上总慢半拍，力道也悄悄弱了三分。
不知过了多久，夏疏桐抬手朝对面的社员比了个“停”的手势，随手抓过球网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才转身朝休息区走过来，球鞋擦过地面的轻响，混着球室里没散的热意，伴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近。
“来来来，疏疏姐，喝水。”张怡娇小玲珑的身影“噌”地从长椅上跳起来，举着一只印着小熊图案的水壶递过去。
一米七三的夏疏桐垂眼时，张怡仰着的小脸衬得那只水壶格外小巧，活像芭比娃娃举着个迷你容器。
“嗯，谢谢怡宝。”夏疏桐接过水壶，指尖轻轻揉了揉张怡软乎乎的发顶，动作自然得像揉自己家的猫。
“班长，吃完饭，和我练练。”陈佳佳抬眼看向她，手肘撑在膝盖上，语气里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劲儿。
“可以啊，佳宝，你这个技术，不加入我们太可惜了。”班长拧开壶盖喝了口水，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进领口，然后她侧身坐在胡瑶刚腾出来的位置上，指尖一挑就掀开了保温饭盒的盖子，热气裹着饭菜的香瞬间漫开。
“话说，你今天没带你老公给买的球拍？”班长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偏头看向陈佳佳，眼尾带着点促狭的笑。
“咳咳咳——”陈佳佳猛地被自己的气息呛到，耳根“唰”地红透，手忙脚乱地摆着：“她们俩火急火燎的，我没机会拿，还有我和云宝还没结婚呢……”尾音越说越轻，连耳尖都泛着粉。
“哟，没结婚就不能叫老公了？”班长挑眉，夹了块青菜放进嘴里，语气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
“就是就是”胡瑶立刻凑过来搭腔，胳膊肘还轻轻撞了撞陈佳佳的肩膀，眼里满是看热闹的笑。
“不行不行，不能叫野男人老公”张怡晃着细胳膊反驳，脑袋还跟着话茬一点一点的，活像只较真的小松鼠。
“怡宝，你这可不行啊，哪有这么拆佳宝姻缘的。”夏疏桐夹着青菜的筷子轻轻敲了敲张怡的手背，眼尾弯着笑，语气里是装出来的“严肃”。
张怡把脸往陈佳佳胳膊肘里一埋，软乎乎的声音闷在布料里：“不管不管，佳佳是我罩着的，那野男人还没转正呢，不配抢！”
“什么你的我的，明明是咱们大家的，好不。”疏桐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张怡炸起来的发顶，“都成年啦，得学会给人小情侣腾地方~”
……
陈佳佳没掺和她们的打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接通，蓝牙耳机里立刻裹来李云辉带点懒意的声线。
她往长椅靠背里缩了缩，把半边脸埋进臂弯，声音软得像三月的风：“云宝，我严重怀疑我们班长是‘世界女主剧本’——她哪哪都厉害，成绩顶好，文武双全，唱歌甜得能掐出蜜，运动项目上手就会，追她的人能排半条走廊，男男女女都有，结果人家愣是母胎solo到现在。”
耳机那头传来翻笔记本的“哗啦”声，李云辉笑着接话：“巧了不是，我们班也蹲了个同款‘全能挂’班长——啥都会啥都强，就是没谈过恋爱，跟自带‘感情绝缘buff’似的。”
陈佳佳眼睛“唰”地亮了，和那头的声音精准撞在一起：“所以……这俩不会是这个世界指定的男女主吧？！”
“男女主？你们在聊什么剧？”胡瑶刚抢完张怡手里的湿巾，耳朵尖地凑过来，好奇地扒着陈佳佳的胳膊。
“没没没！”陈佳佳赶紧把手机往口袋里按了按，耳根悄悄红了半截，“就是我和云宝在吐槽新看的动漫主角设定啦！
……
夏疏桐把空饭盒的盖子扣得严严实实，指尖勾着盒沿往休息区角落的垃圾桶一抛——白色饭盒在空中划出道轻而稳的弧线，“咚”地落进桶里，利落得像她刚才扣杀羽毛球时的动作。
她转身走向球室墙边的储物柜，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拉开柜门时带起一阵木质的轻响。
没几秒，她手里多了个印着哑光logo的纸盒，指尖一撕就拆开包装，露出里面裹着新防滑胶的浅蓝球拍。
连拍线都绷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没碰过的全新款。
陈佳佳盯着那球拍愣了愣。
是和自己那只粉球拍一模一样的牌子，只是少了握柄处刻着“lyh&cjj”的小字logo，软乎乎的粉色也换成了清透的浅蓝，像把春日的天空揉进了拍身里。
“这个是我两个月前挑的，本来想等放寒假的时候送，结果就看见你拎着那只粉球拍来打球——得，被你老公抢先一步。”夏疏桐把球拍往她手里一塞，指尖轻轻敲了敲拍面，语气里裹着点“被截胡”的无奈，“你老公眼光是真准，连牌子都和我撞了。”
陈佳佳把浅蓝球拍握在手里转了转，新胶的纹路蹭着掌心，暖乎乎的。她眼尾弯成月牙，笑起来的时候睫毛都跟着颤：“没事呀，现在给我也一样！你看，我现在有两只专属球拍了，粉的是云宝送的，蓝的是疏姐送的——双倍幸福！”
说罢
陈佳佳先转身走向球室墙边的鞋柜，拉开自己那格柜门。
里面摆着双浅粉的羽毛球鞋，鞋边沾着点上次打球蹭到的浅灰印子，鞋舌上的加绒软垫还是李云辉挑的，说她总穿薄鞋打球容易冻脚。
她蹲在鞋柜旁，把脚上的小白鞋换掉，系鞋带时指尖还轻轻按了按鞋跟的缓冲垫，软乎乎的很贴脚。
换好鞋，她握着那只浅蓝球拍站了起来，指尖先捏了捏握柄的防滑胶。
新胶是品牌默认的粗纹款，掌心贴上去带着点生涩的摩擦力，不像李云辉送的那只粉球拍，是特意选了她习惯的细纹软胶，握久了也不会硌手。
她抬臂轻挥两下，拍面划破空气的“咻”声偏沉，又勾了勾球网试拉力。
这副的网线是出厂默认的中等磅数，而她那只定制款，是李云辉按着她的发力习惯，特意让店家拉到了稍低半磅的软弹款，扣杀时能卸去不少腕力的负担。
“还是定制的更贴手些。”陈佳佳小声嘀咕了句，指尖蹭了蹭拍面。
这只浅蓝的是大众款，没有刻着“lyh&cjj”的小字logo，握柄弧度也是标准尺寸，不像她那只被按着手型微调过，连拍框的包边都选了她喜欢的哑光质感。
不过同牌子的做工到底靠谱，轻重和平衡点都差不多，她对着空气试了几个扣杀动作，手腕慢慢顺了弧度，手感也渐渐找了回来。
抬眼时夏疏桐已经拿着球拍站在场地对面，她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浅蓝拍，迈步往球场中央走，球鞋踩在塑胶地上发出“嗒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