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位肩负着最后希望前往龙国求援的日本官员,带着一脸难以掩饰的失落与疲惫,回到东京并亲口向首相报告了龙国方面礼貌却坚决的拒绝后,首相官邸那间原本就气氛压抑的核心会议室里,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彻底凝固了。
所有幕僚和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背对着他们、独自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首相身上。
窗外的东京夜景依旧璀璨,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勾勒出现代都市的繁华轮廓。
然而,此刻这璀璨之下,却仿佛潜藏着无尽的虚无与恐慌,远方天际线下那片肉眼不可见、却如同梦魇般存在的阴霾,似乎随时可能蔓延过来,将这片繁华彻底吞噬。
日本首相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由鹰国方面“分享”过来的前线绝密评估报告。
纸张的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报告上的字句冰冷而残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陈述着一个正在加速走向毁灭的事实:
出云地区的“水泽化”范围,正以每天超过五公里的恐怖速度向外扩张,其所过之处,并非简单的被水淹没,而是土地本质被某种诡异力量扭曲,化为蕴含未知能量、不断渗出浑浊液体的沼泽。
照此速度推算,最多再有十天到半个月,本州岛西部沿岸富庶的区域将彻底面目全非,从地图上被抹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报告末尾用加粗字体标注了一个新的发现:
这种“水泽化”环境中,检测并分离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恶性病毒。生物包括且不限于实验动物和不幸被困的民众在区域内停留超过一定时间后,会首先出现精神紊乱、认知错位、攻击性显着增强的症状。
继而会彻底失去理智,变得极度狂暴、嗜血,攻击视野内一切非同类生物,其生理结构也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
这已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破坏,更是对生命形态的扭曲与亵渎。
逐字逐句地看完这份报告,一股寒意从日本首相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发冷。
然而,在这极致的寒冷与绝望之中,一种诡异而自私的“宽慰”感,竟如同毒草般在日本首相心底悄然滋生。
“幸好……幸好龙国的武能者没有答应前来……”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日本首相迅速为自己的懦弱和屈服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就眼下这种连环境和生物本身都发生恐怖异变的绝地,龙国的武能者就算来了,估计也解决不了问题吧?他们再强,难道还能对抗这种规则级别的环境扭曲和未知病毒吗?他们来了,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因为应对不当,进一步激怒八岐大蛇,或者引发更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只会徒增麻烦,让事态更加复杂和恶化。”
日本首相在心中拼命地强化这个想法,试图用它来掩盖内心深处因同意使用核武器而产生的巨大负罪感与对历史骂名的恐惧。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被鹰国的压力、现实的残酷和自身的无力感所压垮,只想紧紧抓住一根“理性决策”的稻草,来为自己开脱。
不再去思考其他的可能性,比如龙国武能者或许拥有应对这种超自然侵蚀的手段,日本首相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做出的、依靠鹰国核武器的决定,是在当前“无奈”局面下“唯一正确”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充满了毁灭性。
不仅仅是日本首相和西方各个参战国,龙国方面,几乎在同时,也通过自身的情报网络以及鹰国方面“出于友好”地传递过来的信息,收到了这份关于环境异变和未知病毒的详细报告。
尚未离开的三省总督与总司六人,此刻再加上一位早已从外赶回的身影——泽龙宗师。
七人围坐在圆桌前,屏幕上正显示着那份报告的要点。
泽龙宗师深邃的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尤其是关于环境“水泽化”和未知病毒的部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凝重。
他缓缓抬起头,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沉默,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这下子,日本首相心里最后的那点纠结和负罪感,恐怕也能放下了。”
泽龙宗师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有了这份报告,他更能‘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和民众,常规手段乃至我们龙国的武能者援助都已无效,只能采取终极手段。此刻的他,恐怕只想着赶紧把这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用最粗暴的方式‘清理’掉,至于后果,已经顾不上了。”
北宁省的总司,那位气质干练的中年妇女,微微蹙眉,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宗师,那依您看,核武器……到底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头原兽?” 这个问题,不仅仅萦绕在她心中,也是在场的三位总督和另外两位总司心中共同的疑问。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了泽龙宗师身上,期待着他基于更深层次认知的判断。
泽龙宗师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开始在会议室里慢慢踱步,仿佛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感应着某种无形的脉络。
泽龙宗师的步伐沉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能,” 他终于开口,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但随即话锋一转,“但,治标不治本。”
停下脚步,泽龙宗师目光扫过众人,“网络上不是有句流传很广的话吗?‘只要是碳基生物,就没有现代化兵器解决不了的’。从纯粹的物质毁灭角度来说,这八岐大蛇本质上仍然是我们所理解的、基于碳元素构成的生物体,那么核武器中心那堪比恒星核心的高温与狂暴的冲击波,确实能够在一瞬间将其躯体彻底汽化,从物理上‘解决’它。鹰方的真实想法估计也就是用核辐射来取代这种未知的病毒。”
泽龙宗师顿了顿,继续踱步,语气变得玄奥起来:“可原兽之所以被我们称之为‘原兽’,其关键,就在于这一个‘原’字。原……原初?原始?原生?……”
泽龙宗师似乎在斟酌着用词,又像是在否定这些常见的解释,“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完全形容它们的本质。它们并非我们常识中进化而来的生命形态。”
西原省总督没另外两位总督那般耐性,看到泽龙宗师似乎在卖关子,忍不住追问道:“那宗师您觉得,应该是原什么?” 他洪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出。
泽龙宗师此刻正好踱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闻言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向众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其严肃的神情,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更遥远的、令人不安的未来。
他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原—蜕!”
就在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同时,泽龙宗师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是手腕轻轻一抖,一份薄薄的报告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平稳地、精准地滑过长长的会议桌,稳稳地停在了桌面正中央,恰好就在北宁省总督李远山的面前。
说是报告,其实关键信息几乎就写在第一页纸上。
北宁省总督拿起报告,低头看去,坐在他两侧的东河省总督和北宁省东河省的总司也下意识地瞥向那张纸。
洁白的纸张上,只有六个用加粗黑色字体打印出的、触目惊心的字:
【原兽即将复苏】
“宗师,什么是……” 西原省总督看完这六个字,心头巨震,猛地抬起头想要追问,却发现会议室的门口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泽龙宗师的身影?
只剩下西原省总督那句未完的追问“……原蜕……?”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带着无尽的疑惑与寒意。
会议室内的气氛因为这两个字和这六个字的报告,变得更加沉重和扑朔迷离。
北宁省总督放下报告,深吸一口气,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开始进行安排,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决断:“好了,长明,你俩赶紧动身回西原吧。天墙异动,西原省边境线长,情况复杂,需要你俩亲自坐镇指挥,确保万无一失。” 他看向西原省的总督和总司。
接着,他又转向东河省总督和剩下的两位总司:“勤修,你和我,咱们俩去一趟东河省大梁市的废城,那里有一些需要确认的东西。开臣,你也一同前往,有些技术细节需要你把关。”
最后,他对北宁省总司说道:“楚,你这几天也辛苦了,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接下来这几天,事情绝对不会轻松,恐怕会有接连不断的挑战需要我们应对。”
“是,总督。” 司王楚和敬开臣齐声回应,语气中带着服从与凝重。
“行,那老李,老时,我就带着高洋先回去了。” 西原省总督龚长明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闻言立刻站起身。
他先是和李远山、时勤修用力地握了握手,然后又与司王楚、敬开臣握别,不再多言,带着西原省总司高洋,步履匆匆地率先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