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将情绪视作空气
窗外是阴沉沉的昼，凝结的水珠顺着碧绿的爬山虎滴落。
“嘀嗒——嘀嗒——”的轻响声，在寂静无声的老宅中存在感竟很是明显。
没有点灯的老宅中有些暗，家具摆设都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其中呆呆蜷缩在沙发上的一大团黑影一动不动，连呼吸起伏都很是缓慢——几近无声。
但因着那双在暗处好似发着光的金黄色瞳孔，倒是让其暴露了个彻底。
黑暗中的潜行者，却长着一双无法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闪亮黄金瞳——这太矛盾了。
而这双原本应该是狭长、上挑眼型的黄金瞳——此时瞪的圆溜溜的、直勾勾盯着禁闭的房门……
好嘛！更像探照灯了……也更像猫咪的眼睛了。
直到——
“咣当——”一声，房门开了又合。
一阵微风闯入室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鲜艳的红。
随着茉莉踏入老宅，墙壁上的蜡烛也一盏接着一盏相继亮起。
昏暗的室内变得明亮温馨起来，原本蜷缩成一大团窝在沙发里的黑色身影则不知何时闪现在了门口，已经与刚进门的红发少女抱了个满怀。
随后跟进来的“里德尔”甚至没有机会出手阻拦，只能沉默的盯着在自己怀里闹腾极了的小人儿——温温柔柔抱着一颗大脑袋轻轻抚摸。
就像——刚回家的主人，温柔的轻抚自己的宠物狗狗一般……或者更像粘人的大猫。
“里德尔”黑漆漆的眸子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蔑了那双藏在黑色发丝下——空洞中还本能的隐藏着敌意的黄金瞳一眼，便径直走向了客厅中央的长条沙发。
不过下一秒，安就从茉莉的怀中直接被不知名力量拽离、极速倒退并“砰——”的一声撞在了被烛光照成暖黄色的墙壁上。
墙壁上的相框猛地颤动了两下，而后脱离了卡扣——贴着墙壁垂直滑落。
意料之中玻璃碎裂的“咔嚓”声没有响起，装着“幸福一家四口”照片的相框悬浮在离地还有一毫米的地方……
倒是身前巨力消失后的安，顺着墙壁滑落到了木质地板上。
黄金瞳中依旧圆溜溜的瞪着，空洞洞的直视前方——
正巧对上了姿态随意却尽显优雅的落座于长条沙发正中间位置的“里德尔”。
看着对方那张布满狰狞烧伤痕迹的脸，以及那双凭借本能就锁定了自己的黄金瞳，“里德尔”不由轻轻挑了挑眉……
“砰——”的一声巨响打空在墙壁上，半片袍角被定格在了墙壁上……
在房梁上簌簌掉落的木屑与灰尘中，已经冲到“里德尔”身前的安才再一次倒飞出去，被狠狠按在了墙壁上。
“够了！”
茉莉挥着手开口，又救下了几个滑落的相框。
原本“凶性毕露”的安，瞬间恢复了空洞的平静……
没有再暴起冲向“里德尔”，反倒是带着些可怜的望向走近的茉莉。
这让他身前无形的巨力加大了好几倍，直压着安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沫也不见放松。
“我说——够了！！！”
茉莉再次挥手救下了被死死抵在墙壁上的安，但原先掉落的相框却都砸在了地上……
哪怕掉落的位置并不高，几副正面朝上的玻璃罩面上也已然出现了好几道破损的裂痕。
细碎的玻璃碎片将映射在上边的人影分隔成好几块——
原先一直没什么多余表情的“里德尔”陡然扯起了唇角，露出一抹肆意的笑……
“如果在这里的是他，你还会如此吗？”
半透明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悲伤，却没有换来红发少女的任何回应。
茉莉头都没回，只半蹲下、伸手扶上瘫坐在墙边黄金瞳少年的胸口。
“莉莉丝？”
“里德尔”的声音温柔又缱绻，正如他平日里蛊惑其他师生的心那般刻意……却是唤不得红发少女回眸半分。
感知了一下手下神情呆滞——就好像并未受到什么伤害的少年，此刻身体的具体情况，茉莉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陈诉道：“你不是他——”
‘不可能是他。’
汤姆绝不会将她的情绪视作空气！
红发少女默然的态度以及算得上冰冷的话语，让“里德尔”一向温和有礼的“面具”出现了些许裂纹……
但没等“面具”彻底破裂，那本就半透明的身影便直接消散——化为了虚无。
又是那般——一言不合就直接消失！
对此，半蹲着的茉莉神情没什么变化，手中散发着的，也是柔和的绿色荧光……
但在红发少女单薄身体背后，四散着炸裂开来的，却是瘆人的、带着无尽冰冷气息的“白雾”——
如同一片虚无的“白雾”、似乎有着生命一般翻滚着——席卷了茶几，撕裂了长条沙发。
木屑碎片刺破沙发中的棉絮——在被烛光照的暖洋洋、亮堂堂的屋内四散……
房间内的一切都在被“白雾”撕裂、破坏。
但在“白雾”碰上静静躺在地上相框中，那笑容灿烂的黑发婴孩时，又猛地如同潮水般褪去。
所有的东西又在翻滚着的“白雾”中重新融合、粘连，慢慢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
连同长条沙发正中间位置那轻微的凹陷弧度都没有变化。
地板上躺着的相框上破碎的玻璃罩面发出细小的“咯哩咯啦”声——
裂纹随着声音消失，相框也满满浮空，重新嵌回了支撑架上。
柔和的绿色光芒消失，唯独只有滑坐在地上的黄金瞳少年还没有站起身来。
茉莉撑着安的肩膀缓缓站起来，微垂着头，没什么表情的俯视着眼睛里一片空洞却满满都是自己倒影的安，神情看不出喜怒。
面上都是狰狞、可怖烧伤疤痕的少年，那同样被疤痕贯穿着的唇边上，深红色、甚至接近于黑色的血迹被纤细、冰凉的指尖晕开……
茉莉就那样随意的胡乱擦拭了两下，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原本呆呆靠坐在墙边的黄金瞳少年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把将如羽毛般坠落的红发少女揽入了怀中。
一秒、两秒、三秒……
黄金瞳少年的头颅越来越低——低到了埋入红发少女纤细、修长的颈间。
室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粗重且悠长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盖过少女本就极轻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