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偷偷瞥了李清露几眼,见她毫无调侃之意,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都会多想。
见李清露只字未提,木婉清对她好感骤增,两人很快笑谈起来。师叔,您既是奶奶的同门,武功定然超群吧?听说昨日那淫贼云中鹤想对木姐姐不轨,被您一招击毙,是真的吗?”
李清露忽然转头发问。确有此事。
至于武功么……天下第一不敢当,但也没人能在我面前称第一。”
陆翰眉峰微扬,语气傲然。
身为世间唯一的修仙者,即便尚未结丹,他的实力也早已凌驾众生。
哪怕千年老怪现身,亦要俯首称臣。
可惜这番实话,听者往往不信——
“呸!师叔净说大话!您武功高强我信,可天下第一?吹过头啦!”
李清露撅起嘴反驳。
她深知奶奶的恐怖实力,连江湖大宗师都要低头。
这位师叔再强,至多与奶奶持平,甚至……还差些火候呢。
就这么点能耐?也配称天下第一!
小清露,怎么突然问这个?陆翰耸耸肩并未辩解,反倒饶有兴致地望向李清露。
天下第一这种名号说出去确实难让人信服,他对此毫不意外。师叔!我从小痴迷武学,以前练功出了差错,差点成了废人。
如今可不一样了!想请教师叔指点几招!
话音未落,李清露已如枯叶般飘出房间,轻盈落在外院空地。凭虚临风!练得不错!
陆翰眯眼赞叹。
这逍遥派独门轻功《凭虚临风》与凌波微步各有所长:前者主追击,后者重闪避,不分伯仲。
不过比起名震江湖的凌波微步,这身法确实名声不显。师叔好眼力!就是不知是不是花架子呢...
李清露狡黠地揶揄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翰嘴角微扬,身形骤然化作残影消失在大厅。
凌波微步施展间,他已带着重重幻影逼近李清露面前。
这步法虽不善远距奔袭,但也要看何人施展。
在陆翰手中,即便最普通的草上飞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好快!都快看不清了...李清露瞠目结舌。
凌波微步作为祖母李秋水的绝技之一,她自然认得。
可即便是祖母亲至,怕也未必能胜过眼前之人。清露,他武功深不可测,别自讨没趣。木婉清走出屋子劝阻。
这些日子她亲眼见识过陆翰的可怖实力,纵非天下第一,也必是当世前十。
李清露却不服气——轻功高明可不代表实战能耐。木姐姐别小瞧人!她转向陆翰挑衅道:师叔,让我领教您老人家的真本事吧!
陆翰笑而不答。
双手插兜,神色淡然。
话音刚落,李清露便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她气得直跺脚:“可恶!接我白虹掌法!”
身影闪动间,李清露运起全部内力,朝着陆翰猛攻而去。
那飘忽的掌影时隐时现,变幻莫测。
逍遥派绝学白虹掌力,陆翰自然认得清楚。
他依旧闲庭信步,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对李清露的攻势毫不在意。
李清露身影灵动如蝶,绕着陆翰翩然起舞,掌风呼啸。
这招讲究掌随意动,能随心控制力道与方向。
但掌力深浅,全看施为者功力高低。
李清露虽已至先天三阶,终究火候未到,更遑论她只是初窥门径,尚未悟透其中真意。
陆翰连凌波微步都懒得施展,只是微微侧身,便将所有攻势轻巧避开。师叔怎么跟泥鳅似的?这样躲来躲去,赢了也不算数!”
李清露久攻不下,急得直跺脚。好,那你瞧好了。”
陆翰轻笑一声,右手一翻,白虹掌力汹涌而出,化作飘忽气劲朝李清露卷去。
李清露瞬间呆立当场——他怎会这门绝学?
奶奶分明说过,逍遥派祖师传艺时各授不同。
白虹掌力乃奶奶独门绝技,除祖师外只有她们祖孙二人会使。
但此刻陆翰不仅会用,威力更远胜奶奶当年!
那游移不定的掌力如毒蛇吐信,在她周身游走,根本避无可避。收!”
陆翰神色淡然,五指一分,将袭来的白虹掌力凌空虚握,转瞬间便化作己用。
李清露见状面露讶色:师叔怎会使祖母的独门绝学?方才那一招,莫非是祖父的北冥神功?
正是。陆翰颔首,逍遥派七十二绝技,尽在我手。
武林中师徒名分大有讲究。
不记名者仅得零星指点;记名 不过稍胜一筹;入室 可获部分真传,如李秋水诸位;关门 已得衣钵七八,李沧海便是;至若真传 ,方得倾囊相授。
李清露闻言喜形于色:如此甚好!请师叔指点晚辈武功!说罢拽着陆翰衣袖,径往秘处行去。
木婉清心生疑窦,默然随行。
石室四壁镌满逍遥派武学要诀:小无相功、凌波微步、白虹掌力......更有大理段氏一阳指等别派绝技。
陆翰目扫千行,将二十余种武功尽数铭记。
原来此处正是当年西夏选婿的石洞密室。
陆翰恍然,此乃李秋水私人练功之所。
壁上武学虽精妙,若无根基强行修习,恐遭反噬。
他重点研习未涉猎的别派功夫,虽不修炼,亦可增广见闻。师叔,能不能教教我小无相功呀?听说能模仿天下武学,我想学很久了,可总是不得其法……”
李清露见陆翰看完石壁上的武功,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声音软糯。
小无相功虽是逍遥派上乘武学,不算最顶尖,但入门却非易事。
若无名师指点,或自身已臻宗师境界,又或天资卓绝,常人极难领悟。
李清露偏偏天赋 ,却偏爱习武。
即便有李秋水亲自传授,至今仍未掌握小无相功。
就连白虹掌力,也苦练近十年才勉强入门。可以。”
陆翰爽快应下。
区区小无相功,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李清露喜出望外,一时激动,竟在陆翰脸颊轻啄一口。
回神后,她顿时面红耳赤,羞得低下头。
气氛一时微妙。
恰在此时,她的贴身丫鬟匆匆赶来:“公主,扎巴国师与宗赞王子到了,陛下请您速去!”
“知道了。”
李清露神色一敛,拉起陆翰向外走去。
刚出寝宫,她眉头便紧蹙起来。
吐蕃国师此番前来,定是为宗赞王子提亲。
父王正左右为难。
若婚事真成,她便要远嫁吐蕃……
“师叔……”
她拽了拽陆翰袖口,眼中满是央求。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陆翰笑着拍拍她肩膀。
李清露长舒一口气:“谢谢师叔!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陆翰眼底掠过一抹狡黠:“不过,你得按我的话说——可愿意?”
“啊?”
李清露茫然眨眼。
一旁的木婉清也疑惑望来。
陆翰这才悠悠道:“你父王昨日说过,扎巴国师亲至,若无故拒绝,难免失礼。
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有一桩事不得不慎思。
即便此次我出手相助,往后若他们纠缠不休,你父亲又该如何应对?”
“况且宗赞王子乃吐蕃王最疼爱的幼子,屡次推拒恐惹怒对方,导致两国邦交恶化,甚或引发兵戈之灾。”
“因此单解眼前困局无济于事,须得永绝后患才是上策,你们以为如何?”
李清露与木婉清相视点头,皆觉陆翰所言在理。师叔可有良策根治此患?”
李清露忍不住探身询问。
陆翰嘴角噙笑:“法子自然有,现成便有两计,各有利弊,端看清露如何抉择。”
“其一由我出手诛杀扎巴国师与宗赞,罪责尽数归我,纵使吐蕃寻仇也只冲我一人。”
“其二则温和许多——若你已许配人家,那宗赞还有何理由纠缠?”
说到此处话音忽顿,眸光微转:“所以清露要选哪个?是让师叔担下所有,还是...让师叔做你夫君?”
最后一语惊得二女怔在原地。师叔,这...我...”
李清露霎时霞飞双颊,半晌未能成言。
看似两个选择,在她心中实则仅存后者——无论如何也不能累及旁人,更遑论可能酿成两国战祸。
倒是木婉清拍案道:“何须踌躇!以他的武功,便是吐蕃王亲至也奈何不得。
依我看就该选前者,杀了干脆!”
“不可!岂能因我惹此大祸...”
李清露急得连连摆手。莫非你想选第二计?”
木婉清倏地凑近端详她。才不是...”
少女垂首绞着衣带,羞赧情态与否认之言全然不符。
这般口是心非的模样令木婉清扶额叹息。
她自然知晓陆翰风采卓然武艺超群,世间女子难有不动心者——可这丫头未免也太急切了些。
才相识一日,你便这般模样,若再多几日相处,怕是要主动往人怀里钻?
李清露心如鹿撞,面若晚霞,双颊绯红似火。
眼中交织着羞怯与慌乱,双手更是不知该摆向何处。咳!都误会了,我说的是假装,权宜之计罢了。陆翰故作正经地解释。原来如此...李清露天真地信以为真。
唯有木婉清看透一切,眼中写满你这老狐狸专骗小姑娘。
陆翰所谓的假装,纯属胡扯。
以李清露的公主身份,一旦流言四起,假的也必须成真。
木婉清心知肚明却未点破。
这本就是两厢情愿,况且陆翰从未隐瞒——他本就冲着这祖孙二人而来。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百般不愿李清露选择第二条路。
见李清露面露失望,陆翰凑近调侃:怎么?小清露这是想弄假成真?
才没有!师叔别胡说...少女急急摇头,可通红的脸颊早已出卖心思。无妨,师叔不嫌多。陆翰意味深长地笑着,话锋一转:时辰不早,该去见你父王了。
不过在出发前,告诉我你的选择。
话题一转,李清露又慌得逃之夭夭。
望着那道仓皇背影,木婉清酸涩道:可怜的小白兔,要陷进大灰狼的温柔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