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杏芳那双温柔眼睛里,全是担忧。
肖东看着她,心里头一暖。
他笑了,声音里有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杏芳嫂子,你忘了,我上次跟你们说的,在山上发现黄羊的事了吗?”
黄羊?
屋里头的人都愣了下。
“东哥,那玩意儿,跟野山羊不一样?”王大牛挠了挠头,一脸憨厚。
“那能一样吗?”
肖东站起身,走到屋子中间,那份属于兵王的自信又回来了。
“野山羊性子烈,宁死不屈,养不熟。可那黄羊不一样,它们胆小合群,有吃的有水喝,在哪儿都是家。”
“咱们上次,是没找对路子。”
他走到王大牛跟前,拍了拍他那壮的跟头牛似的肩膀。
“明天,我跟你,还有虎子跟狗娃,咱们四个,再进趟后山,把那窝黄羊给它端了。”
王大牛一听,眼睛就亮了,猛的一拍胸脯:“东哥,你就瞧好吧。”
肖东又转过头,看着那个因为兴奋脸都憋红了的李铁蛋。
“铁蛋,你也有任务。”
“东哥,你尽管吩咐。”李铁蛋“噌”的就站了起来,腰杆挺的笔直。
“你明天带上几个人,去村口东边那个山坳子。我记得那儿地势平坦还有水源。你们就地取材,用木头给咱们未来的羊圈先打个地基,围个栅栏。这事,能不能办好?”
“能。”
李铁蛋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震的屋顶的灰都往下掉。
他脸上又是激动又是骄傲,跟领了什么天大的军令状似的。
“哈哈哈哈...”
屋里头的人看着他那憨样,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
晚饭就在这热闹又充满希望的气氛里结束了。
陈梅跟张杏芳手脚麻利的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筷,时不时还传出几声压低声音的,属于女人间的笑语。
王大牛他们几个则是围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兴奋的讨论着明天抓羊跟建羊圈的事,一个个摩拳擦掌,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肖东没掺和他们。
他赤着膀子,在院子里的老井旁,用那冰凉刺骨的井水痛快的冲了个凉。
水珠顺着他古铜色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在月光下泛着健康的光。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感觉连日来的疲惫跟烦躁,都被这股子凉意冲走了不少。
他回到自己那间屋子,点上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他从那堆行李里,翻出个半新的笔记本跟一支铅笔。
他坐到桌前,仔细的把自己这次去石湾村学习的心得,还有关于驯养石斑鱼的那些想法,一条条的记录下来。
“石湾村柳玉婷家鱼塘,草鱼,十条。野生石斑鱼,十二条。”
他写到这,笔尖顿了下,在后面重重的加了句批注。
“七天之内,石斑鱼必死,草鱼尚存。关键,在水。”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柳玉婷那张写满震惊跟佩服的俏脸。
肖东的嘴角,勾起自信的笑。
王大牛那个憨货说的对,不能干等着。
明天就让杏芳嫂子去山上把水样取回来。
他想起祖宅后头那片因为常年积水而变得有些泥泞的凹陷地。
那儿地方不大,但胜在隐蔽。
正好可以用来做他的第一个养鱼基地。
他正盘算着,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是杏芳嫂子。
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那张温柔的俏脸上带着几分心疼。
“东子,看你刚才用凉水冲澡,我怕你着凉,给你熬了碗姜汤,你趁热喝了。”
她把碗放到桌上,水汪汪的眼睛落在他还没干透的头发上,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关切。
“累了一天了,怎么还没睡?”
肖东合上本子,那双总是坦荡的眸子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躲闪。
“快...快要睡呢。”
张杏芳看着他,温柔的眼睛里带上几分疑惑。
“东子,你怎么了?”
她走到他身后,伸出柔软的手就要往他的肩膀上按去。
“你坐车累了,我给你揉揉。”
她的声音很小,有种让人心安的温柔。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上他肩膀的那一刻。
肖东的身子却像被针扎了下,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
张杏芳的手僵在半空。
她愣住了,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委屈跟失落。
“怎么了,东子?”
肖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下。
他看着张杏芳那双写满受伤的眼睛,心里头烦躁又懊恼。
他想起了柳玉婷。
想起了那个带着酒香跟草药味的,疯狂又热烈的夜晚。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说,嫂子,我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睡了,我觉得对不起你。
“嫂子。”
他站起身,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里带上几分沙哑。
“我...我今天有点累。”
“明天...明天你再来我屋,好吗?”
张杏芳看着他躲闪的模样,那颗聪慧的心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问。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黯淡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细微颤抖。
“好。”
“东子,我都听你的。”
说完,她转身默默的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帮他带上了门。
肖东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房门,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捂着脸,心里头一片沉默。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如此死心塌地的爱着。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肖东就压下心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带着王大牛他们,拿上工具进了后山。
他顺着上次发现黄羊的路线一路寻了过去。
可到了地方,别说黄羊了,连根羊毛都没看着。
“东哥,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王大牛看着这空荡荡的山坡,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肖东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上仔细的查看。
“没错,就是这儿。”
他捻起一根挂在树杈上的细软羊毛,放鼻子底下闻了闻。
那股独属于黄羊的膻味还很新鲜。
“分头找找。它们肯定就在这附近。”
他下了命令。
几个人立刻散开,在这片山坡上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没一会儿。
王大牛那洪亮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大嗓门,就从不远处的山腰上传了过来。
“东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