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伴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脑子里嗡嗡作响。
皇上不仅认识姬小姐的侍女,还如此亲切地拉家常?
这姬小姐的来头,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他正努力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梁正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大伴,还愣着做什么?给明玥、立春、立秋仨丫头赐座。”
“啊?哦!是,是!”
安大伴一个激灵回过神。
忙不迭地亲自去搬了三张绣墩,小心翼翼地放在姬明玥三人身后。
这待遇,别说侍女,就是寻常品阶的妃嫔都未必有。
立春和立秋对视一眼,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坐了。
她们是师父派来保护小姐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侍女,坦然受之,也是给小姐长脸。
姬明玥见状,唇角微勾,朝立秋递了个眼色。
立秋心领神会,起身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一个紫檀木匣子和一个酒坛,恭敬地呈了上来。
“陛下,这是小姐孝敬您的。”
“哦?”
梁正来了兴致,目光从匣子移到酒坛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姬明玥笑道:“回皇师叔,匣子里是今日百宝楼的一点进项,想着师叔近来为国库发愁,便先送来给您应应急。
至于这坛子里,是臣女在夜帅府酿得的好酒,名唤‘将军醉’,最配英雄。”
英雄?
梁正的眉梢高高挑起,这两个字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骄傲。
曾几何时,他也是御驾亲征,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马上皇帝。
“将军醉?好名字!”
他大笑出声,豪气顿生,“安大伴,取朕的白玉杯来!”
安大伴连忙应声,取来酒杯。
立秋打开酒坛封泥的瞬间,一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溢满了整个御书房。
连殿内原本的龙涎香都被压了下去。
梁正深吸一口气,眼神发亮:“好酒!”
安大伴为他斟了半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轻轻晃动。
梁正端起,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滚入腹中,随即一股暖意升腾而起,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连日批阅奏折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痛快!果然是好酒!”
他将酒杯重重放下,龙心大悦,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紫檀木匣子。
他随手打开,下一瞬,呼吸猛地一滞。
匣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又一叠的银票,最上面一张,赫然印着“壹万两”的字样。
梁正的手指捻起一张,又捻起一张。
面额全是壹万两。
他眼皮跳了跳,抬头看向姬明玥,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疑。
“明玥,这是……”
“两百万两。”
姬明玥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嘶——”
饶是富有四海的皇帝,梁正也被这个数字砸得脑子一懵。
他猛地站起身,把匣子拖拽到近前,大有生怕匣子飞掉的意思。
亲自一一翻看。
没错,全是货真价实的银票。
“上午……一场拍卖会?”
梁正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安大伴在旁边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石化。
两百万两?用时一个上午?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位姬小姐反复按在地上摩擦。
“是的,皇师叔。”
姬明玥浅笑盈盈,开始算账。
“百宝楼原先还有两百多万两的应收账款,这些日子立秋安排百宝楼已经陆续收回一百四十多万两。加上今日拍卖所得,总计有近四百多万两。”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您之前将百宝楼赐给明玥,明玥不是说了嘛,日后赚了钱,咱们一人一半么?”
梁正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想起来了。
昨天安大伴给姬明玥传话回来禀告过他,说姬明玥要晚些进宫,因为上午要“为陛下分忧,筹措赈灾银”。
当时他听了,只当是这丫头在说漂亮话,逗他开心,压根没往心里去。
毕竟,筹措赈灾银是何等大事?
户部尚书急得头发都快薅秃了,她一个年轻女子,虽有经商天赋,但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谁曾想……
她不是在说漂亮话,她是真的做到了!
而且是用一种他想都想不到的方式!
“你这丫头……”
梁正指着姬明玥,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朕的福星!”
他心中百感交集!
南涝北旱,军费开支巨大,国库空虚得能跑马。
昨日还在为三十万两的赈灾款,他跟户部和朝臣们拉扯了好几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结果现在,姬明玥直接给他送来了两百万两!
这哪里是雪中送炭,这简直是直接把冬天变成了夏天!
他看着姬明玥那张云淡风轻的俏脸,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那个在静虚观里,怯生生跟在他身后,为他端茶送药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皇师叔缺钱,明玥自然要为您分忧。”
姬明玥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您是一国之君,您的体面,就是东明的体面。总不能让您为了区区银两,在朝堂上跟臣子们红脸。”
这话说到了梁正的心坎里。
他贵为天子,却时常被钱掣肘,那种憋屈,不足为外人道。
姬明玥这番话,既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又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梁正心中一热,看向姬明玥的眼神愈发柔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与疼爱。
“你这丫头,倒是比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更懂朕的心思。”
他重新坐回御案后,摩挲着手中的银票,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有了这笔钱,南边灾民的抚恤,北边抗旱的用度,都有了着落。
他这个皇帝,终于能在朝堂上把腰杆挺得笔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