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呼救声,如夜风穿过街巷,裹着恐惧与期盼,直扑梁云峰的耳畔。
晨光未启,三人已围坐在车中,终端屏幕上跳动着青山镇周边的能量波动图。小灵指尖轻点,某处红点骤然放大:“哥哥,这处的异常信号,比纺织厂更密集。”梁云峰眯眼望去,城中心的高楼在夜色中如巨兽低吼:“去,看看是谁在巨兽腹中藏了毒牙。”
夜色如墨,城中心那片灯火辉煌的高楼在远处静静矗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吐着权与利的气息。梁云峰站在街角,目光沉稳地望向其中一座府邸——白墙高耸,门庭若殿,门前两尊石兽蹲坐如判官,仿佛在审视每一个靠近的人。
“就是这儿。”小灵低声说,指尖在终端上轻点,“能量波动和信号屏蔽都集中在这一层,而且……刚才有段加密通话,提到了‘账本不能丢’。”
小焰眯眼扫了一圈:“守卫六人,红外三道,热感犬两只,巡逻路线每七分钟一轮换。”她顿了顿,“比工厂难啃。”
“难啃才说明里头有东西。”梁云峰咧嘴一笑,“越是藏得深的罪,越见不得光。”
小灵抬眼看他:“你真打算就这么闯?”
“不闯,怎么知道门后有没有锁链?”他活动了下手腕,“咱们又不是来借宿的,是来掀屋顶的。”
小灵摇头轻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莽。”
“这不是莽,是直。”梁云峰正色道,“弯路走多了,心便如蛇行,终失其直。我宁撞南墙,不绕北道。”
小焰翻了个白眼:“那你撞的时候记得喊一声,好让我躲远点,别被碎砖砸到。”
话音未落,小灵已轻敲回车,屏幕一闪,外围监控画面瞬间循环倒带三秒。“走!”
三人身形一矮,贴墙而行。夜风拂过树梢,叶片微响,恰巧掩盖了翻墙时衣料摩擦的声音。小焰指尖轻弹,一道赤芒掠出,无声烧断通风口铁网一角,热浪裹着铁锈味腾起。领头的巡犬骤然止步,鼻尖抽动,獠牙间发出低吼——这气味,不似寻常,倒像夏日晒焦的皮革混着血腥。它猛地掉头,冲向东南角的垃圾堆,其余巡犬紧随其后,徒留守卫在原地咒骂。
梁云峰贴壁挪移,脚步轻如落叶,落地无声。他抬头看了眼大厅方向,窗内烛火摇曳,人影晃动。
“有人在议事。”小灵低声道,“声音被屏蔽了,但唇语识别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赵德海’、‘账本’、‘只要人在,就不怕查’。”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梁云峰眼神一凛,“他们还在等消息,却不知道送信的人已经被天道收了条命。”
小焰挑眉:“你要现在冲进去?”
“不是冲。”他缓缓抽出正气令,金纹流转,“是请。”
话音刚落,他一步踏前,正气令骤然激发,一圈无形波纹扩散而出,大厅内所有电子锁同时短路,警报器发出半声嘶鸣便戛然而止。
“邪不压正,连机器都懂这个理。”梁云峰冷笑,推门而入。
厅内四人正围坐案前,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猛地抬头,脸色阴沉:“什么人敢擅闯我府?!”
梁云峰将赵德海的供词甩在桌上,纸页翻飞,墨迹清晰。“你说呢?堂堂权贵,保一个草菅人命的恶霸,还帮他藏账本,是不是以为头顶没天?”
那人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介布衣,也敢指手画脚?赵德海之事,自有律法处置,轮不到尔等兴师问罪!”
“律法?”梁云峰嗤笑,“你口中的律法,是写在账本上的数字,还是埋在地下的尸骨?我告诉你,真正的律法不在公堂,而在人心。”
“放肆!”那人拍案而起,“来人!给我拿下这狂徒!”
话音未落,七八名护卫从侧门冲出,刀光闪动,杀气腾腾。
梁云峰不动如山,正气令金辉大盛。一人挥刀劈来,刀柄竟自行打滑,反刃刺入同伴肩窝;另一人举枪欲射,扳机未扣,枪管竟冒出青烟,旋即炸裂。
“你们作恶多端,连兵器都不愿为你们效力。”梁云峰步步逼近,“这叫天厌之,地弃之,人怒之!”
护卫们面露惊惧,攻势顿挫。
小焰趁机绕至后方,火焰符一扬,赤焰如龙卷般封住退路。小灵则迅速接入内部系统,手指翻飞:“三息之内,数据可传。”小灵的终端突然发出蜂鸣,她眉尖一蹙:“有干扰信号!”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残影,“是反追踪程序,试图抹除账本备份……”梁云峰冷笑:“让他抹,云端有三重加密,他抹得完吗?”小灵抬头,眼中映着蓝光:“抹不完。但他在试,说明急了。”
“休想!”那权贵猛然伸手,欲按桌下按钮。
小焰眼神一寒,疾冲上前,一脚踢断线路接口,火焰顺势熔断引信。“想炸?先问问我的火答不答应。”
“你们可知我是谁?”那人怒极反笑,“我背后之人,跺一脚,整座城都要震三震!你们今日所为,不过是自寻死路!”
(他心底冷笑:震三震?我偏要让你知道,这城,是天、是地、是万千百姓的脊梁撑着,不是你脚下的几块烂砖!)
口中却淡然道:“震三震?你且试试,看是城先塌,还是你的良心先烂。”
“我知道你是谁。”梁云峰冷冷道,“你是那些工人夜里做梦都想掐死的人,是孩子写作文时不敢写的‘坏人’,是母亲告诫孩子‘长大千万别变成的那种人’。”
他逼近一步,声音如钟:“你以为你有权?可你忘了,天道才是最大的权。它不说话,但它记着每一个人的名字,每一笔黑账,每一声哭喊。”
“荒谬!”那人咬牙,“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妄图撼动大树,简直可笑!”
“可笑?”梁云峰笑了,“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是你明明做了亏心事,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你以为你坐在高位,其实你早跪下了——跪在了贪欲面前,跪在了良知的灰烬里。”
那人脸色铁青,还想开口,却被梁云峰抬手打断。
“我不跟你讲道理了。”他说,“因为你早就把良心卖了,换不来一句真心话。”
小灵此时站起身:“数据已全部上传,云端锁定,不可逆删。”
“好。”梁云峰转身,目光扫过满厅狼藉,“今晚的事,会像风一样传出去。有些人睡得香,是因为不知道有人替他们醒着;有些人活得嚣张,是因为没遇见敢掀桌子的人。”
“你等着!”那人嘶吼,“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梁云峰坦然道,“但我也告诉你——我不怕上面的人,我只怕下面的人受苦太久,等不到救赎。”
他走出大厅,立于台阶之上,夜风吹动衣襟,猎猎作响。身后,是被制伏的权贵,是熔断的电路,是曝光的账本。
小灵走到他身旁,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说,“等真相自己长腿,跑进千家万户的耳朵里。”
小焰站到另一边,指尖还有余火跳动:“你说,会不会有人出来谢你?”
“会。”梁云峰望着远方,“因为这世上,总有人还没瞎,也没哑。”
“要是没人来呢?”
“那就让我的声音再大一点。”他笑了笑,“大到连聋子都能听见。”
院外忽然传来窸窣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灵皱眉:“有人来了。”
“不是敌人。”梁云峰眯眼望去,“是百姓。”
果然,十几名衣衫朴素的男女出现在街口,有的提灯,有的抱菜,有的怀里揣着热馒头。
一位老者颤巍巍上前,双手捧上一碗汤:“这位恩人,这是我们连夜熬的,暖胃的。”
梁云峰连忙摆手:“老人家,这使不得。”
“使不得也得使!”老妇抹着眼泪,“我儿子就在那厂里关了三年,要不是你们,他早没命了!”
“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小灵轻声道。
“该做的事?”年轻人激动起来,“有多少人知道该做,却装作看不见?你们是真敢动啊!”
“动了。”梁云峰接过汤碗,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以后还会动更多。”
人群安静下来,只有风掠过树梢。
片刻后,一个孩子怯生生地问:“叔叔,你们不怕吗?”
梁云峰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怕。怕自己做得不够多,怕有人还在黑屋里等光。但更怕的,是明明能伸一把手,却缩了回去。”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记住啊,”他笑着说,“好人不是天生胆大,是选择了不逃。”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应和声。
小焰忽然捅了捅他:“你看,你都快成人生导师了。”
“那你也来教两句?”他笑。
“我可不行。”她撇嘴,“惹我?”小焰挑眉,指尖火光如蝶翻飞,“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火中取栗,自取焦灼’。”
众人哄笑。
笑声未歇,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更多人提灯赶来,默默围拢。
梁云峰站起身,望向这片由微光汇聚的人海,心中清明如镜。
他知道,这一夜之后,有些东西再也不同了。
权力的墙开始裂了缝,而光,正从缝隙里挤进来。
小灵看着他,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累?”
“会。”他答得干脆,“但累也不能躺。就像走路,走得再久,只要方向对,就不算白走。”
“要是走错了呢?”
“那就调头。”他咧嘴,“人生又不是单行道,撞了南墙就回头,回头也是路。”
小焰插嘴:“那你要是被人围攻呢?”
“边打边跑呗。”梁云峰耸肩,“打不过就喊‘着火啦’——你放的火,总该派上用场。”
小焰翻白眼:“那得看火候!别我没烧着敌人,先把你烧成秃瓢。”
“你这张嘴,比你的正气令还能镇邪。”小灵忍不住笑出声。
“那是。”他得意洋洋,“正气令只能压坏人运气,我这张嘴,能压他们心态。”
“你可真是——嘴硬心软,皮糙理直。”小灵笑着摇头。
“那当然。”梁云峰拍拍胸口,“做人嘛,骨头要硬,心要热,话要直,路要正。别的都可以凑合,良心不能打折。”
人群中有位中年汉子突然高声问:“兄弟,以后我们该怎么做?”
梁云峰沉默片刻,缓缓道:“不必学我,只需记住——当你看见不公时,别转头;当你听见哭声时,别捂耳;当你心里觉得不对劲时,别装傻。”
他环视众人:“每个人都是光,哪怕只亮一瞬,也能照破一角黑暗。别小看自己,也别高看恶人。他们之所以猖狂,是因为我们太安静。”
掌声渐渐响起,由稀疏到热烈。
小焰低声嘀咕:“你再说下去,明天全城都要改名叫‘梁不怂城’了。”
“那挺好。”他笑,“省得别人再欺负老实人。”
小灵望着眼前人山人海,轻声道:“原来,正义真的会传染。”
“当然。”梁云峰望着夜空,“善念如种,撒下去,总会发芽。哪怕一开始只有一颗心动了,那也是燎原的起点。”
小焰忽然指向府邸深处:“喂,那家伙在干什么?”
只见那权贵被押在廊下,正疯狂撕扯衣襟,似乎想毁掉什么。
梁云峰眼神一冷:“别让他碰胸口!”
小灵反应极快,远程启动电磁干扰,那人动作一僵,手中一枚微型晶片当场失活。
“差点让他销毁最后证据。”她松了口气。
“这些人啊。”梁云峰摇头,“宁可毁物,也不悔过。可惜,天道不收赃物,只收人心。”
“你当恶人?”梁云峰挑眉,“那你得先学会不笑。”
“我不笑?”小焰冷笑,“那是因为你们还没见过我真正生气的样子。”
“我见过。”小灵淡淡道,“上次她烧掉第三根电线杆时,整条街的猫都吓飞了。”
“那是意外!”小焰辩解,“谁知道那玩意儿那么脆?”
“你说它脆?”梁云峰笑出声,“它可是合金钢!”
“火候没掌握好而已。”她嘴硬,“下次我控制力度。”
“得了吧。”他摆手,“你那火,别说合金钢,神仙来了都扛不住。”
小灵忽然问:“你说,上面的人什么时候会出手?”
“快了。”梁云峰神色平静,“树越大,根越深,动静也越大。他们不会坐视账本曝光,一定会动。”
“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迎上去。”他目光坚定,“他们习惯躲在幕后,那就让他们走到台前来。阳光底下,阴谋最怕见光。”
小焰冷笑:“希望他们别太弱,不然三招就趴下,多没意思。”
“你啊,就盼着打架。”小灵无奈。
“这叫职业热情。”她理直气壮,“我可是专业的。”
“专业什么?”梁云峰笑,“专业制造火灾现场?”
“那是净化仪式。”她一本正经,“烧掉污秽,迎接新生。”
“那你干脆去庙里当火神算了。”
“行啊。”她眼睛一亮,“到时候你来上香,我保你心想事成。”
“那我要许愿——让小焰少放几次火。”
“做梦!”她抬脚就踹。
梁云峰一闪,笑道:“看,火气又来了。”
小灵扶额:“你们俩能不能正经点?我们还在人家府门口呢。”
“这就正经。”梁云峰摊手,“幽默是武器,笑是对抗绝望最好的盾牌。”
小焰点头:“没错,我每次笑,敌人都以为我要放大招。”
“那你笑一个试试?”
她咧嘴一笑,指尖火光一闪。
远处树梢“轰”地燃起一团烈焰。
“哎哟!”梁云峰跳开,“你这是笑,还是点炮?”
“惊喜服务。”她眨眨眼,“免费赠送。”
小灵叹气:“完了,这地方迟早被她烧成遗址。”
“没关系。”梁云峰望着燃烧的树枝,火光映在眼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些东西,就得用火烧干净,才能重建。”
他转身面向人群,声音朗朗:“各位,今晚的事只是一个开始。恶藤缠树多年,一刀斩不断。但我们不怕慢,只怕停。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这条路,就永远不会断。”
掌声雷动。
一位妇人攥着梁云峰的衣袖,泣道:“恩公,我儿被带去北山矿场了……”
梁云峰轻拍她手背:“北山矿场?好,下一站便去。”
妇人破涕为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布包:“这是家传的护心镜,虽不值钱,但……”
梁云峰推回:“我若收此物,便成了交易。您只需记住,今日之事,不为金,不为银,只为——”他指向远处孩童,“为让那些孩子,夜里能睡安稳。”
小焰忽然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你说,下一站在哪?”
梁云峰望向城市更深处,灯火连绵,如同星河倒悬。
“去问问。”他说,“是谁给这些权贵,戴上了不该戴的冠。”
小焰忽然问:“你说,上面的人何时会来?”
梁云峰望向夜空,星子如棋:“他们来或不来,账本都在。他们杀或不杀,人心都在。”
小灵轻笑:“那你怕吗?”
“怕?”梁云峰摸了摸正气令,“我只怕一件事——”
“什么?”
“怕有一天,我老了,打不动了,却还有恶人横行。”
小焰踹他一脚:“那你现在多打点!省得以后后悔!”
梁云峰大笑,衣襟在风中猎猎:“打!当然打!打到这天下,再无恶人敢称王!”
(远处,晨光微露,似在应和。)
小焰仰头,看着初升的太阳,忽然咧嘴一笑:“梁云峰,你说咱这故事要是拍成电视剧,收视率能破五不?”
“破五?”他挑眉,“我看破十都难说。”
“为啥?”
“因为观众一看开头就知道——坏人必输,好人必赢。”他拍拍她的肩,“这种剧,谁不爱看?”
小焰翻白眼:“那你干脆去当编剧得了。”
“不了。”他望向远方,笑意渐深,“我更喜欢当那个——让编剧都不敢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