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是月白风清。
精卫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冷得她脑壳嗡嗡作响。她躺在一片银霜铺就的石阶上,周围浮光掠影,仿佛置身于一座由光织成的宫殿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不是那种甜腻的香气,而是带着些许凉意的清冽——像极了某个人故作高深却藏不住寂寞的味道。
“嫦娥……”她喃喃出声,喉咙干涩得像是被谁用砂纸磨过。
话音刚落,一道轻柔却空洞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你终于来了。”
精卫缓缓抬头,只见不远处一位素衣女子立于桂树之下,青丝垂落如瀑,眉眼低垂,神情哀戚。她手中握着一枚玉簪,指尖轻轻摩挲,仿佛那是一段无法割舍的记忆。
“你是……她的元神?”精卫试探性地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运转女娲神力,稳住体内尚在躁动的战甲残息。
“是。”嫦娥抬起头,目光落在精卫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你能来到这里,想必已与共工遗志有所牵连。”
精卫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显,只是微微一笑:“看来你对我来意很清楚。”
“当然。”嫦娥缓步走近,裙裾飘动间,月宫中的光影随之流转,“我被困于此千年,只等一个能助我破封之人。而你……便是天命所归。”
“呵。”精卫轻笑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天命?这词儿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嫦娥一顿,眼神微变,随即恢复平静:“你体内有星辰之力,亦有补天之血,还融合了共工战甲……你不信命,可命运早已将你写进其中。”
“你说得没错。”精卫站起身,拍去身上的霜雪,语气轻松得不像个刚被战甲吞噬的人,“但我更信自己的判断。”
说罢,她脚下轻移,看似随意地绕着嫦娥转了一圈,实则已在暗中布下星宿锁链的阵势。那些锁链无形无质,却能在关键时刻将敌人的神识禁锢于星辰之间。
“你要解封,对吧?”精卫忽然停下脚步,直视嫦娥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为何偏偏是我?”
嫦娥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因为你身负未来之眼。”
精卫心头一震,表面却依旧从容:“哦?我还真没注意自己还有这本事。”
“你预知未来的能力,早在你踏入神话之路时便已觉醒。”嫦娥缓缓道,“我感知得到。你看到过什么?告诉我。”
精卫眯起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混沌翻涌、星辰陨落、南天门崩塌……还有,那个身穿星辰战衣的少女,手持长剑,立于万军之前。
“你到底是谁?”她突然问道。
嫦娥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是谁?呵……我已经忘了。”
话音落下,整个月宫忽然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嫦娥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周身泛起诡异的银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她体内爆发而出!
“糟了!”精卫心中一惊,立刻调动星辰之力护住心脉,同时双手结印,星宿锁链瞬间缠绕而出,化作一道道银蓝色光弧,将嫦娥的意识牢牢束缚!
“原来如此。”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能感应到未来,就能轻易被你夺舍?”
嫦娥挣扎着,脸上痛苦与愤怒交织:“你竟敢……”
“别演了。”精卫打断她的话,语气轻快,“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嫦娥元神,你是月宫禁术的反噬意识,借着她的形象和记忆,在这儿设了个局,等着有人来当冤种,是不是?”
嫦娥的脸色骤然扭曲,原本温柔的模样瞬间崩裂,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瞳,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吼:“你不可能逃出去!这里是我的领域,你的灵魂将永远困在这里!”
“哎哟,还挺吓人。”精卫耸耸肩,手腕一抖,星宿锁链猛地收紧,直接将那团意识压进了月宫中央的封印柱中!
轰——!
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封印柱上的符文开始疯狂燃烧,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嫦娥的幻象在光芒中扭曲、撕裂,最终彻底崩溃。
就在这一刻,一道古老的钟鸣声自虚空中响起——
“铛——”
精卫猛然回头,只见月宫中央升起一口半透明的青铜古钟,钟体残缺不全,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钟面之上,映照出一幅画面:那是水神之战的场景,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而在那战场最中央,赫然站着一个身影——正是穿着星辰战衣的精卫!
画面一闪而逝,古钟随即爆发出一阵狂暴的罡风,卷起漫天桂花,将整个月宫搅得天旋地转。
精卫踉跄后退几步,抬手挡在面前,眯着眼睛看那口钟。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钟,不只是巫族圣物那么简单,它似乎连接着某种更深的秘密。
“未来的我……已经在那里了?”她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钟体再次震动,一道微弱的波动传入她的脑海:
“小心……时间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精卫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卷入钟内,消失在一片金光之中。
下一秒,整个月宫轰然炸裂,碎屑四散,化作点点星光,洒向苍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