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密室暗道的裂隙里渗进来,像一缕游魂在石壁上飘忽不定。
精卫的脚步踩在尘封的台阶上,每一步都像是踏进时间的回音。谛听跟在她身后,尾巴卷成个不安的问号:“你确定这地方不是谁家刚装修完没住人的别墅?怎么连点活气都没了。”
“幽冥之地,哪来那么多‘活’。”精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她胸口的幽冥仙果泛着微光,金纹如水波般缓缓流动,仿佛在回应什么。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像有人在梦里轻轻喊你的名字,你明明没听见,却莫名心悸。
通道尽头,一扇漆黑如墨的青铜门静静矗立,门上布满细密的锁链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又强行缝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杂着某种腐朽却不刺鼻的气息。
“这门……有点邪性。”谛听缩了缩脖子,“感觉比刚才那个石碑还阴森。”
精卫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按在门上。刹那间,她的左眼金纹微微一闪,一道模糊的波动顺着指尖传入门内。
门无声地开了。
暗室中,光线仿佛被吞噬了一半,只剩下中央一根根垂落的青铜锁链,在无风的情况下轻轻晃动。锁链上刻满了符文,每一个都像是用血写出来的,隐隐透出不详的光泽。
“这就是……锁魂链?”谛听眯起眼睛,“看起来像是绑神明的道具。”
“不是神明。”精卫低声说,“是冥神残魂。”
话音未落,锁链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生物在梦中翻身。精卫心头一震,本能地后退一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拉住。
她的视线落在锁链最中央的一环上——那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名字:玄溟。
“这个名字……”她喃喃自语,“好像在哪里听过。”
“别发愣。”谛听警觉地扫视四周,“这地方不对劲,我总觉得这些锁链……活着。”
果然,随着他们的靠近,锁链开始缓慢地蠕动,像是蛇一样盘绕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气中的怨气也随之加重,仿佛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
“它们在抗拒我们。”精卫皱眉,伸手去触碰最近的一根锁链。
指尖刚一接触,一股寒意瞬间窜入她的神经,像是有人用冰锥在她脑海中凿洞。她猛地抽回手,额角渗出冷汗。
“小心点!”谛听连忙释放出一道神识护盾,将两人包裹其中,“这些锁链不只是封印工具,它们本身也是……某种意识的容器。”
“不是容器。”精卫的目光落在锁链铭文上,声音冷静而清晰,“它们就是他的一部分。”
“你是说……冥神的一部分灵魂,被炼成了锁链?”谛听瞪大眼,“这也太狠了吧。”
“为了镇压混沌之源,他们用了最极端的方式。”精卫缓缓吐出一口气,“把一位冥神的灵魂拆解、炼制、再封印,成为束缚自身力量的枷锁。”
她抬起左手,命种在掌心缓缓旋转,金色光芒如同星辰坠入深渊。锁链感应到这股气息,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整个暗室都随之颤抖。
“它认出了你。”谛听紧张地说,“或者……认出了你体内那颗果子。”
精卫没有说话,而是闭上双眼,任由命种的光辉洒向锁链。渐渐地,那些躁动的锁链安静下来,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她睁开眼,目光坚定:“我要解开它。”
“啥?”谛听差点跳起来,“你疯了?这是封印!你解开了,万一放出来的是个疯批怎么办?”
“如果他真是疯批,就不会留下名字。”精卫指向锁链上的铭文,“玄溟……这不是随意取的名字,是身份,是记忆,是他存在的证明。”
她伸出手,命种缓缓漂浮至锁链上方,两者之间产生微妙的共鸣。一道金色光流沿着锁链蔓延开来,那些原本死寂的符文逐渐亮起,像是苏醒的生命。
“第一步完成。”她低声说,“接下来,是真正的考验。”
锁链开始松动,但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也骤然涌现。精卫只觉得胸口一紧,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心脏上。
“来了!”谛听迅速加强神识护盾,同时咬牙切齿,“你要是挂了,我可得找人哭诉!”
精卫咬牙坚持,命种的力量不断注入锁链,试图稳定其释放节奏。然而,就在最后一道锁链即将断裂时,整座暗室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然后——
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太久。”
那一瞬,精卫的脑海仿佛被打开了一道裂缝,无数画面涌入——浩瀚星海、血色战场、还有……一张模糊的脸。
那是母亲的脸。
“你……是谁?”她下意识开口。
“我是谁不重要。”那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重要的是,你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锁链轰然崩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暗室中央,一缕淡蓝色的虚影缓缓浮现,凝望着她。
“欢迎来到命运的终点。”虚影开口,“也是起点。”
精卫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准备好了吗?”虚影问道。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掌心星光流转:“我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暗室一角,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悄然出现,缝隙中透出一抹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