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4的斯台普斯中心,缺少了那道最熟悉的紫金色身影。没有奇迹,湖人最终输掉了比赛,0-4的系列赛比分,为一个充满挣扎却也不乏辉煌的赛季画上了句号。
当终场哨响,一部分球迷的叹息中夹杂着些许不解的议论,但很快,这些声音便被更宏大的暖流所淹没。全场大部分球迷起身,掌声雷动,那掌声并非献给胜利,而是献给那个此刻不在场,却为这座城市倾尽所有的男人——科比·布莱恩特。他们理解,有些时刻,篮球并非全部。他为他们付出得足够多了,此刻,他理应去迎接生命中更重要的时刻。
医院的走廊,寂静而漫长,时间仿佛被黏稠的焦虑拉长。科比·布莱恩特,这个在球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心如止水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头被困的雄狮,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拳头时而紧握,时而松开,指尖的冰凉与掌心的汗湿交织。他重生归来,扭转命运,夺取荣耀,自认为已做得足够好,构筑了坚实的堡垒来迎接这一刻。但当Gigi——他灵魂深处那份刻骨铭心的缺憾,那份支撑他走过最艰难重生之路的灯塔——真的要再次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刻,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恐惧的期待将他紧紧包裹。他比任何一次总决赛的最后时刻都要紧张,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敲击在胸腔,仿佛在倒数着与一个古老灵魂的重逢。
几个小时的等待,如同几个世纪的轮回。终于,一声清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如同利剑刺破了走廊的凝重,也精准地击中了科比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微微一颤,泪水几乎是在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他知道了,他等待的那个人,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真的……回来了。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轻轻推开了产房的门。消毒水的气味中,混合着新生命的气息。他的目光首先急切地落在那个被包裹着的、小小的襁褓上,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随即,他看向瓦妮莎,准备送上疲惫而幸福的微笑。
然而,他看到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震惊得无以复加。
瓦妮莎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她的发梢,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消耗。但比这更冲击科比的,是她那双眼睛——那里没有产后常见的疲惫与喜悦的泪水,而是汹涌着一种他无法立即理解的、极其复杂的情感洪流。那是一种极度悲伤与极度狂喜交织的震颤,是一种穿越了无尽虚无和漫长等待后,终于抓住实体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她的泪水不是一滴滴滑落,而是成行地、无声地奔涌,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科比身上,仿佛要将他吸进去,那眼神里承载的重量,让科比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记得!她全都记得!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般击中了科比。就在他头脑一片空白之际,一个温暖、古老而充满无尽慈爱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科比,我的孩子。你的坚韧与毅力,超越了时空的法则,你的伟大,也超出了我的预期。这不是轮回,这是赐予你的……奖励。去拥抱她吧,你赢回了你的整个世界。”
声音消逝,却留下了无尽的暖流,涤荡着他所有的焦虑与不安。
科比瞬间明白了这一切。他缓缓地,一步步走到床前,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无需再任何解释,瓦妮莎眼神中那破碎又重组的光芒,说明了一切。
虚弱的瓦妮莎,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在他靠近的瞬间,猛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尽生命所有力气般地抱住了他!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在他耳边响起。她抱得那样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后背,仿佛松一丝缝隙,眼前这个真实的、温热的科比,她失而复得的丈夫,就会如幻影般再次消失,这场美梦就会惊醒。
“我……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还有Gigi……”她终于在他耳边,用破碎不堪的气音,挤出了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这句话,包含了多少个以泪洗面的日夜,包含了多少绝望的思念?科比的心被狠狠揪紧,他只能更用力地回抱她,用坚实的臂膀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这一次,再也不会分开。”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时间失去了意义,世界上只剩下这对经历了生死别离,终于在此刻完整重逢的灵魂。许久,瓦妮莎才微微松开他,颤抖的双手捧起科比泪流满面的脸,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灼热的情感,一遍又一遍地、贪婪地抚摸过他的眉骨、鼻梁、脸颊,目光痴痴地凝望,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一秒钟都不愿错过。
直到医护人员微笑着将清洗干净的Gigi小心翼翼地抱过来,递到他们面前。
瓦妮莎像是被某种本能唤醒,她迅速但极其轻柔地松开了科比,几乎是“抢”一般地将那个小小的、温暖的襁褓接过来,紧紧搂在怀中。她低下头,将脸颊贴上婴儿娇嫩无比的脸蛋,刚刚稍止的泪水再次决堤,这一次,是纯粹到极致的、洗涤一切的喜悦和感恩的洪流。她的泪水滴落在Gigi的小脸上,那是幸福的甘霖。
科比俯下身,伸出巨大的、此刻却无比轻柔的手掌,同时将瓦妮莎和Gigi一起环住。他亲吻着瓦妮莎的头发,又凝视着女儿那熟悉的、宁静的睡颜。
所有的征途,所有的汗水,所有的荣耀,在此刻,终于汇聚成了它唯一的意义——家。这个他跨越了命运长河,拼尽一切赢回来的,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