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西偏殿主屋的烛火仍亮着。闻咏仪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捧着一本从万界百科图书馆借来的《康熙朝漕运志》——书页泛黄,详细记载着近年来漕运堵塞的次数与损失,她指尖划过“康熙二十三年,山东段漕船搁浅,十万石粮食霉变”的字样,眉头微蹙,正思索着应对之法。
“皇上驾到——”
院外突然传来苏培盛低低的唱喏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闻咏仪心头一震,连忙将《漕运志》合上,藏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快步走到门口迎接。只见康熙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未带侍卫,只跟着苏培盛一人,脚步轻缓地踏入殿内,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眼神清明。
“臣女参见皇上。”闻咏仪屈膝行礼,刚要俯身,便被康熙抬手扶住:“不必多礼,深夜到访,没扰到你休息吧?”
“臣女正在研读文书,未曾休息。”闻咏仪起身,示意春桃奉茶,目光落在康熙略带倦意的脸上——想来是处理朝政到深夜,却仍记挂着国事。
康熙在桌边坐下,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茶,却未饮,只望着闻咏仪道:“朕今日看了漕运总督的奏折,山东段漕运又堵了,粮食运不到京城,市价都涨了三成。你之前治水的法子很是务实,朕想问问你,漕运堵塞,该如何解决?”
这话一出,闻咏仪便知康熙是真心求教,而非试探。她定了定神,结合《漕运志》的记载与现代物流的分段运输理念,缓缓开口:“皇上,臣女以为,漕运堵塞的症结有二:一是路线过长,一艘船从江南到京城,需行月余,中途若遇浅滩、风暴,便会堵塞全程;二是漕工待遇微薄,常有私吞货物、故意拖延之事,加剧堵塞。”
康熙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若要解决,可试行‘分段运输’之法。”闻咏仪走到桌边,取过一张宣纸,用毛笔勾勒出漕运路线,“将从江南到京城的漕运路线,分为三段:江南至山东为南段,山东至直隶为中段,直隶至京城为北段。每段终点设中转站,货物运到中转站后,换当地船只继续运输。如此一来,即便南段堵塞,中段与北段仍可正常通行,不会影响全局;且短途运输船只更灵活,不易搁浅,还能减少船只损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漕工,臣女建议适当涨其月钱——如今漕工每月仅得二百文,难以养家糊口,才会私吞货物。若将月钱涨至三百五十文,再设‘奖惩制度’,按时抵达者赏,故意拖延者罚,既能减少私吞,又能提高漕运效率。”
这番话逻辑清晰,既直指症结,又给出具体可行的办法,完全不像出自深宫女子之口。康熙听得连连点头,疲惫的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分段运输、涨薪奖惩……你这法子,比漕运总督那些‘加固河道’的空论实在多了!”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闻咏仪身边,看着宣纸上勾勒的漕运路线,指尖在“中转站”三个字上轻轻一点:“这中转站该设在哪里?如何管理,才能避免货物丢失?”
“南段可设在建康,中段设在济南,北段设在通州。”闻咏仪立刻回应,“中转站派兵部官员与地方知府共同管理,货物入库时登记数量,换船时逐一核对,再让漕工签字画押,层层把控,可减少丢失。”
康熙眼中的赞许更浓,他转头看向闻咏仪,语气带着真切的认可:“你虽身处深宫,却对国事有这般通透的见解,实属难得。若朝中大臣都能如你一般务实,朕也能少些烦忧。”
说罢,他示意苏培盛递来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递给闻咏仪:“这是朕早年批注的《漕运纪要》,里面记载着历代漕运的利弊。你若有新的想法,可直接写在上面,让苏培盛带给朕。”
闻咏仪双手接过书册,指尖触到封皮上的烫金大字,翻开扉页——上面是康熙的亲笔批注,字迹苍劲,“漕运者,天下粮仓之脉也”一行字格外醒目。她心中一暖,躬身道:“臣女谢皇上信任,定不负所托。”
康熙笑着点头,又与她闲谈了几句治水的后续对接事宜,便起身离开。苏培盛送康熙至院门口时,回头看了闻咏仪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皇上深夜私访,还将亲笔批注的书册相赠,显然已将这位咏答应,当作了可信任的“谋臣”,而非寻常后宫女子。
待康熙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闻咏仪才捧着《漕运纪要》回到桌边。春桃端着温热的莲子羹进来,见她脸上带着笑意,便知皇上对她极为满意:“答应,皇上待您可真好,连亲笔批注的书都给您了!”
闻咏仪翻开《漕运纪要》,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眼底满是坚定——从治水到漕运,康熙一次次将国事与她探讨,既是信任,也是考验。她若能在这些事情上做出成效,不仅能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更能为父亲彻底洗刷冤屈,让闻家重新成为朝堂上的有用之臣。
夜色更深,烛火摇曳,映着闻咏仪专注的侧脸。她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漕运中转站管理细则”几个字,笔尖落下,字迹工整而有力——这深宫于她,早已不是牢笼,而是施展才能、实现抱负的舞台。而她知道,只要抓住每一次机会,终能在这紫禁城之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光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