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的晨光，是被宫墙外的柳丝筛过的。淡金的碎光缠在景阳宫寝殿的菱花窗纱上，像揉碎了的金箔，轻轻落在铺着月白软缎的脉枕上，连带着那脉枕边缘绣的缠枝莲，都染了层暖融融的活气。
闻咏仪刚支着胳膊坐起身，贴身宫女春桃便快步上前，将一件杏色绣玉兰花的夹袄轻轻搭在她肩上。“主子，今日风虽软，却还带着些春寒，仔细着凉。”春桃的声音放得极轻，眼尾扫过主子腕间那串东珠手钏——自从五年前晋封贵妃，主子便少了从前在潜邸时的急切，连带着起居都添了几分从容，唯有这串手钏，是康熙亲赐的，日日戴在腕上，从未取下。
闻咏仪抬手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微凉的缎面，忽然想起昨日晚膳时，灵瑶缠着她要新做的兔儿鞋，胤宸在一旁帮腔，说妹妹的鞋要绣上并蒂莲才好看，胤睿则安静地剥了颗荔枝递到她唇边。那三个孩子如今都已十岁，眉眼间褪去了稚气，渐渐有了少年少女的模样。这五年，她在景阳宫安安稳稳地当着贵妃，除了照看子女，便是偶尔帮着皇后处理些后宫琐事，日子过得平顺，倒也忘了“怀孕”这回事。
“太医院的李院判该到了吧？”闻咏仪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目光落在殿外那株新抽芽的海棠上——昨日她偶感头晕，李院判说今日清晨来诊脉，不过是寻常的例行检查，她并未放在心上。
春桃刚要回话，殿外便传来小太监低低的通报声：“太医院院判李嵩，叩见贵妃娘娘。”
闻咏仪点头，示意春桃掀开内殿的珠帘。李院判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补服，手里托着个黑漆药箱，脚步轻缓地走进来，对着她躬身行礼：“臣李嵩，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圣安。”
“免礼吧。”闻咏仪伸出右手，搭在早已备好的脉枕上，袖口轻轻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手腕，腕间的东珠手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昨日不过是偶感不适，劳烦李院判跑一趟。”
李嵩不敢怠慢，忙取出脉枕旁的素色绢帕，铺在闻咏仪的腕上，而后躬身坐下，指尖轻轻搭了上去。他的手指微凉，触在腕间却极稳，眼神专注地盯着脉枕上的缠枝莲纹样，眉头先是微蹙，而后渐渐舒展开，接着又蹙起，反复几次，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殿内静得很，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还有李嵩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春桃站在一旁，手心都攥出了汗，生怕主子真有什么不适。闻咏仪倒是平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脉枕的边缘，心里还在想着今日要给灵瑶选什么样的丝线绣鞋。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嵩忽然收回手，动作快得有些反常。他先是站起身，对着闻咏仪深深作揖，而后猛地双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连带着袍角扫过地面的灰尘都显得格外雀跃：“臣！臣恭贺贵妃娘娘！娘娘脉象滑利，如盘走珠，是实打实的喜脉啊！”
“喜脉？”闻咏仪像是没听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发怔。她垂眸看着自己搭在脉枕上的手，又缓缓抬起，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平坦依旧，隔着薄薄的衬裙，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却丝毫没有“有孕”的实感。
“是！千真万确！”李嵩跪在地上，头又低了几分，语气愈发肯定，“臣反复诊脉三次，绝不会错。娘娘腹中龙裔已逾两月，胎气稳固，脉象强劲，可见是个康健的孩子！”
两月？闻咏仪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混沌中忽然清明——两月前，正是康熙因她打理后宫琐事得力，在景阳宫留宿了两晚。那时她只当是寻常的恩宠，从未想过会有身孕。毕竟，自胤睿出生后，五年了，她的身子一直平顺，再未有过动静。
“主子！”春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哭腔。闻咏仪转头看去，只见春桃正用帕子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却又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主子和腹中的孩子。“主子，太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春桃跟着闻咏仪从潜邸到皇宫，看着她生下胤宸、灵瑶、胤睿，又一步步从妃位晋到贵妃，如今主子再添龙裔，她比谁都高兴。她擦了擦眼泪，猛地想起什么，又对着闻咏仪躬身：“主子，奴婢这就去上书房给大阿哥、三阿哥报信！他们知道了，肯定要乐坏了！”
闻咏仪还没来得及点头，春桃就已经快步跑出了寝殿，裙摆扫过门槛时，还差点绊了一下，可见是真的急坏了。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闻咏仪和跪在地上的李嵩。闻咏仪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触感还是温热的，平坦的，却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似的，让她的心脏猛地跳快了几拍。她想起胤宸沉稳的模样，灵瑶娇俏的笑脸，胤睿安静的眼神——这三个孩子，是她在后宫立足的根本，也是她“子女同盟”最初的基石。这五年，同盟渐渐稳固，可她总觉得还不够。如今，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不正是同盟扩员的最好契机吗？
她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系统空间”。下一秒，眼前的景象便变了——不再是景阳宫的寝殿，而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淡蓝色的弹窗，上面写着“恭喜宿主触发孕期专属礼包，以下为可选奖励，请宿主选择”。
弹窗下方列着两个选项：
1. 龙凤胎+随机皇子：宿主将诞下龙凤胎，皇子天赋随机，公主天赋固定为“琴棋书画精通”。
2. 双龙一凤+皇子定向丹：宿主将诞下双龙一凤，皇子定向丹可确保两位皇子天赋与“子女同盟”需求完全匹配（可选天赋：政治敏感度、军事谋略、朝堂人脉）。
闻咏仪的目光在两个选项上扫过，没有丝毫犹豫，便抬手点向了第二个选项。龙凤胎虽好，可“随机皇子”的不确定性太大，她的子女同盟需要的是能在朝堂上互相扶持、各有专长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天赋未知的皇子。双龙一凤，再加上定向丹，正好能为同盟添上两个得力的助力——一个懂政治，一个懂军事，将来便能和胤宸互相配合，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指尖触到弹窗的瞬间，淡蓝色的光芒便消散了，系统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宿主选择成功，孕期礼包已激活，皇子定向丹将在胎儿成型后自动生效，祝您孕期顺利。”
闻咏仪睁开眼，又回到了景阳宫的寝殿。李嵩还跪在地上，见她睁眼，忙问道：“娘娘可有不适？若是臣的话唐突了，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闻咏仪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柔和，“你诊得很准，是件喜事。后续的安胎方子，便劳烦你多费心了。”
“臣遵旨！”李嵩站起身，躬身应下，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安胎的注意事项，比如避免劳累、忌生冷辛辣、多吃温补的食材，才捧着药箱退了出去。
李嵩走后，闻咏仪靠在软枕上，指尖依旧放在小腹上。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她的手上，暖融融的。她想起春桃去上书房报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胤宸那孩子，一向沉稳，若是知道她怀孕了，怕是也要忍不住露出笑容吧？胤睿则会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却会悄悄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本《孙子兵法》收起来，怕吵到她。
正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小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闻咏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定是李嵩出去后，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康熙身边的人，康熙才会这么快就过来。她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快步走进来的康熙一把按住。
康熙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连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格外温和。他握着闻咏仪的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很有力。“免了免了，你怀着孕呢，不用多礼。”
康熙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又转头看向她，笑容更深了：“方才李嵩来奏报，说你有了身孕，已逾两月，胎气稳固，朕还怕他诊错了，特意让太医院的几个老御医再诊了一遍，结果都一样——果然是朕的好贵妃，又给朕添龙裔了！”
闻咏仪靠在他身边，轻声道：“臣妾也没想到，这五年了，还能再怀上孩子。”
“这是缘分，也是大清的福气。”康熙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如今已有三个孩子，胤宸、灵瑶、胤睿，个个都康健聪慧。若是此次再诞下皇子，便凑齐了‘六龙’——朕已有胤禛、胤礽、胤祉，再加上你的胤宸、胤睿，还有这个孩子，正好六个皇子，可不是大清之喜吗？”
“六龙”？闻咏仪心中一动——康熙这话，既是对她的看重，也是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她顺着康熙的话，微微蹙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柔弱：“皇上这么说，臣妾心里也高兴。只是臣妾如今怀着孕，身子怕是有些吃不消。后宫的琐事虽不多，却也需要费心打理，臣妾怕累着自己，也怕惊扰了腹中的孩子。”
康熙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着闻咏仪，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又有几分疼惜：“你放心，孕期最重要的就是静养。后宫的琐事，你便暂时不用管了，朕会让人暂代你的差事。等你生下孩子，身子养好了，再做打算。”
闻咏仪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带着柔弱的神情，轻声道谢：“多谢皇上体谅，臣妾定好好安胎，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康熙笑着点头，又陪她聊了几句安胎的琐事，比如让御膳房多准备些她爱吃的温补食材，让内务府把景阳宫的门窗都检查一遍，避免漏风，才起身离开——毕竟朝堂上还有要事等着他处理。
康熙走后，闻咏仪靠在软枕上，轻轻抚摸着小腹。阳光依旧暖融融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裹了一层金纱。她知道，这次怀孕，不仅是她个人的喜事，更是她推进“子女同盟”、巩固后宫地位的关键一步。康熙说的“六龙”，是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也是对她的认可。而她提出暂托后宫琐事，便是为后续“摄六宫事”埋下的伏笔——等她生下孩子，皇后身子一向柔弱，康熙定会让她暂代六宫之事，到那时，她在后宫的地位，便真正稳固了。
殿外传来灵瑶清脆的声音：“额娘！额娘！听说您有小宝宝了？”
闻咏仪抬头，只见春桃领着胤宸、灵瑶、胤睿走了进来。胤宸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沉稳的笑容，眼神里却藏不住喜悦；灵瑶蹦蹦跳跳地跑到床边，伸手想要摸她的小腹，却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胤睿则站在胤宸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香囊，轻声道：“额娘，这是我亲手绣的安胎香囊，里面装了艾草，能安神。”
闻咏仪看着三个孩子，心中满是暖意。她伸出手，握住灵瑶的手，又摸了摸胤睿的头，最后看向胤宸，轻声道：“是啊，你们要有弟弟妹妹了。以后，咱们的家，又要多一个人了。”
胤宸点头，眼神坚定：“额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也会帮您打理好家里的事，不让您费心。”
闻咏仪笑了，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得像是三月的春风。她知道，她的“子女同盟”，从这一刻起，便真正开始扩员了。而这一切，都始于这个三月初十的清晨，始于那脉枕上的一抹阳光，始于那句“娘娘，是喜脉”的惊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