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六月,京城外的流民棚区难得热闹起来。往日里灰蒙蒙的棚屋间,此刻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围着临时搭建的木台,踮着脚往里望,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户籍文书,眼里满是忐忑与期待。木台后,胤珩穿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袖口挽至小臂,手里捧着厚厚的户部户籍册,神色沉稳得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年——自接手“海外流民安置”差事,他已在棚区待了半月,逐一审核流民信息,连每户的人口、技能、有无耕地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家静一静!”胤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棚区的嘈杂,“皇上有旨,凡无地、无业的本分流民,愿往南洋者,每人可获10亩耕地,免3年赋税;朝廷还会提供稻种、农具,派工匠教大家种地,到了南洋,有军队保护,有部落邻里,不会让大家饿肚子!”
话音刚落,棚区里瞬间炸开了锅。站在前排的王大叔攥着文书的手紧了紧,他是山东来的农户,家乡遭了水灾,田地全淹了,带着老伴和两个孩子在棚区住了半年,每天靠乞讨度日,听到“10亩耕地”“免3年赋税”,眼睛都亮了:“小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到了南洋,真能有自己的地?”
胤珩点点头,从身边的布包里取出一张南洋耕地示意图——上面画着整齐的田垄、潺潺的溪流,还有简易的房屋,是他根据胤睿带回的勘察信息画的:“王大叔,您看,这是爪哇岛的平原,土地比咱们北方的黑土还肥沃,一年能种两季水稻,只要好好种,不仅能吃饱,还能有余粮换钱。”
王大叔凑过去,手指轻轻拂过图上的田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种了一辈子地,最盼的就是有一块自己的地,不用再颠沛流离。旁边的张婶也急着问:“小大人,我们女人家到了那边,能做些啥?孩子们能读书吗?”
“能!”胤珩笑着说,“朝廷会派女子学堂的能手教大家纺线、织布,还会在安置点建学堂,孩子们免费读书,认汉字、学算术,将来也能有出息。”
这下,流民们彻底放下了心。原本还在犹豫的人,纷纷挤到木台前,递上户籍文书,喊着“我去南洋”“我也去”。胤珩让下属按顺序登记,自己则在一旁耐心解答——哪家有老人需要特殊照顾,哪家有会打铁的工匠,哪家有懂医术的郎中,他都一一记在小本子上,标注“优先安排靠近水源的房屋”“分配打铁工具”“协助管理医疗棚”。
半个月后,3000名流民筛选完毕。他们中,有农户、工匠、郎中,还有失去双亲的孤儿,胤珩按家庭和技能分成30个小队,每个小队选一个有经验的人当队长,负责途中的联络。出发前一日,天津港的码头上,流民们背着简单的行李——有的是一床旧棉絮,有的是一把祖传的锄头,还有的是孩子的几件旧衣裳,整齐地站在“拓荒号”运输船前。
胤珩穿着一身崭新的常服,手里拿着《南洋安置手册》,逐队叮嘱:“船上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淡水,大家有不舒服的,及时找船上的郎中;到了南洋,会有人接大家去安置点,先住临时的草屋,等田地开垦好了,再盖砖房;种子和农具都在另一条船上,卸船后会按户分发,大家别着急。”
王大叔拉着两个孩子,走到胤珩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小大人,谢谢您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到了南洋,一定好好种地,不给朝廷丢脸!”
胤珩连忙扶起他:“王大叔,这是朝廷的恩典,也是大家自己的机会。好好干,将来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船队缓缓驶离天津港,流民们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变小的京城,眼里虽有不舍,却更多了对未来的期盼。途中,有孩子晕船哭闹,胤珩就让下属煮姜茶,自己则拿着小本子,给孩子们讲南洋的故事——讲那里的椰子树、香蕉园,讲那里的部落人如何友善,讲种下的稻种如何快速发芽,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笑声。
二十日后,船队抵达爪哇岛的“安澜安置点”。胤睿早已派工匠和士兵等候在码头,临时搭建的草屋整齐排列,田垄已初步开垦,溪流旁挖好了灌溉的水渠,连种子和农具都按户堆放在草屋前。
“大家先按小队找自己的草屋,歇息一晚,明天开始分地、领种子!”胤珩站在安置点的高台上,声音响亮,“会种地的跟着农耕工匠学泡种、插秧,会打铁的跟着铁匠师傅修农具,有老人和孩子的,先帮忙整理房屋、晾晒粮食,人人都有活干,人人都有饭吃!”
流民们立刻行动起来。王大叔带着老伴,跟着农耕工匠来到分配的10亩地前,土壤湿润松软,抓一把在手里,能闻到泥土的清香。工匠教他如何翻地、如何起垄,他学得认真,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却笑得合不拢嘴:“这地好,这地好,明年定能有好收成!”
张婶则跟着女子学堂的能手学纺线,手里的纺车转得越来越顺,看着细白的纱线从指尖绕出,她开心地说:“等织出布,先给孩子们做件新衣裳!”
孤儿小石头被分配到医疗棚帮忙,郎中教他认草药、煮汤药,他学得格外用心:“我要学好医术,将来能帮大家看病,不用再靠别人接济。”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置点渐渐有了模样。田垄里插上了绿油油的秧苗,随风摇曳;草屋旁搭起了鸡棚、鸭棚,传来阵阵家禽的叫声;学堂里,孩子们的读书声朗朗上口;傍晚时分,流民们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分享着一天的收获,有的说“今天插了半亩秧”,有的说“今天纺了两斤纱”,笑声传遍了整个安置点。
胤珩每天都要在安置点转一圈——看看秧苗的长势,问问流民的需求,检查农具是否够用。遇到有流民想家,他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讲家乡的故事,再给他们讲南洋的未来:“等明年丰收了,咱们就盖砖房,修水渠,把这里建成比家乡还好的地方,到时候,还能把家里的亲人接来。”
一个月后,胤珩给康熙写了一封奏折,里面附了一张安置点的实景图——画着整齐的田垄、炊烟袅袅的草屋、学堂里读书的孩子,还有流民们劳作的场景。奏折里写道:“3000流民皆已安定,秧苗长势良好,工匠与部落协作顺畅,南洋安置点已初见规模,后续可继续接纳流民,拓荒垦土,为大清添新业。”
此时的安置点,王大叔正带着两个孩子在田埂上浇水,看着绿油油的秧苗,他对孩子说:“好好看着,这是咱们的地,是咱们在南洋的家。”夕阳的余晖洒在田垄上,镀上一层金色,流民们的脸上满是希望,这方新土,终将成为他们安稳的家园,也终将成为大清南洋拓土中,最坚实的一片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