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这院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大佬就是大佬，恢复能力强得不像人类。虽然还不能活蹦乱跳，但至少能自己坐起来，脸色也没那么吓人了。医生啧啧称奇，说这身体素质堪比小强。
林筱本着“合作伙伴道义”（以及那么一丢丢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天天往医院跑，美其名曰“监督病号”，实际上就是变相照顾。
这照顾过程吧，就比较……别开生面。
比如喂饭。林筱举着勺子，像哄小孩：“啊——张嘴。”
陆辰眉头能夹死苍蝇，别开脸：“……我自己来。”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心声嫌弃得要命。
结果手一抬，牵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最后还得林筱憋着笑，把饭喂进去。
比如复健。医生让陆辰没事在病房里慢慢走两步。林筱想扶他，被他无情推开。
“不用。”
【麻烦。】
然后走了没几步，腿一软，差点给地板行个大礼。被林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啧，真麻烦。”陆辰嘴上嫌弃，但这次没再推开她，任由她架着自己一点点挪动。耳根……好像有点红？
再比如睡觉。陆辰伤口疼，夜里睡不踏实，偶尔会发出压抑的抽气声。林筱就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一听到动静就爬起来，看看他是不是又发烧或者伤口崩了。
几次之后，陆辰受不了了。
“你能不能好好睡觉？”他半夜被林筱探过来的手惊醒，语气很差。
【吵死了。】心里这么想，但林筱似乎能感觉到，那嫌弃底下，藏着一丝极淡的……被打扰的不忍？
“我这不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发工资嘛。”林筱嘴硬，但还是乖乖躺了回去。不过耳朵依旧竖着，像只警惕的小兔子。
这种别别扭扭的“同居”生活，居然也过得飞快。陈默每天会来汇报工作，处理集团事务，陆辰虽然人在病房，但遥控指挥一点没落下。
这天下午，阳光挺好。陆辰半靠在床上，面前放着加密平板，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文件。
林筱啃着苹果，凑过去瞄了一眼，满屏的英文专业术语和复杂图表，看得她头晕。“这啥啊？天书一样。”
陆辰头也没抬：“‘星港计划’部分非核心数据的初步分析报告。”
林筱来了兴趣：“能看懂吗？讲的啥？”
陆辰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点“你是不是傻”的意味：“你看得懂？”
林筱：“……看不懂还不能问问嘛！”
陆辰没理她，继续看报告。
林筱瘪瘪嘴，刚想走开，却听见他心底飘过一句：【……解释起来太麻烦。】
【嘿！瞧不起谁呢！】林筱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摆出好学宝宝的姿态：“陆老师，给讲讲呗？万一我能提供点新思路呢？”
陆辰被她这声“陆老师”叫得眉头一跳，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她。
林筱豁出去了，开始耍赖：“你看啊，我好歹也是你的特别顾问，还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回，差点把小命都搭上。你这当老板的，给员工做做业务培训，不过分吧？”
陆辰盯着她看了几秒，大概是被她的歪理邪说打败了，也可能是觉得确实有点“亏待”了这个拼命三娘。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
“这里，”他指着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式，“是‘生命序列编码’理论中的一个基础能量单元模型，假设它能稳定存在并定向释放……”
他开始用尽可能浅显的语言，结合图表，给她讲解那些晦涩的概念。
林筱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但架不住陆老师讲得确实条理清晰（虽然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她居然也慢慢听进去了一些，还能偶尔问出一两个不算太蠢的问题。
每当她问到一个关键点，或者理解了一个难点时，陆辰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林筱能“听”到他心底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满意？
【……还不算太笨。】
【……理解力……尚可。】
这种隐秘的“夸奖”，让林筱莫名有点小得意，学得更起劲了。
于是，病房变成了临时课堂。一个讲得认真（表面冷），一个听得投入（内心嗨）。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居然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错觉？
当然，学费还是要交的。
“陆老师，口渴了吗？喝水！”
“陆老师，肩膀酸不酸？我帮你捶捶？”（被无情拒绝）
“陆老师，吃个橘子？我剥好了！”
陆辰对她这种狗腿行为一律回以冷漠，但……递过去的水会喝，剥好的橘子也会面无表情地接过去吃掉。
这天，陈默来汇报工作，脸色比平时严肃。
“陆总，赵元那边，能挖出来的信息基本都挖干净了。他坚持声称对‘夜枭’的真实身份和下落不知情。我们追踪了所有可能与‘夜枭’有关的线索，包括他之前使用的通讯渠道和资金流向，但对方非常警惕，痕迹清理得很干净，目前……断了。”
夜枭，这个如同幽灵般的对手，再次消失在迷雾中。
陆辰听完，脸上没什么意外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沉吟片刻，问道：“苏言当年的资料，查得怎么样？”
陈默：“有一些进展。苏言在‘创生’研究所出事前，曾私下里和一个代号‘摆渡人’的神秘情报贩子有过频繁接触。我们怀疑，他可能通过这个‘摆渡人’，转移或者备份了某些关键资料。”
“摆渡人？”陆辰重复着这个代号，“能找到吗？”
陈默摇头：“‘摆渡人’是暗网传说中的角色，踪迹比‘夜枭’更难捕捉。而且……年代久远，希望渺茫。”
线索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筱看着陆辰微蹙的眉头，忍不住开口：“那个……有没有可能，‘夜枭’就是苏言本人？或者，是他的后代？他回来，不光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拿回苏晚阿姨的研究数据？甚至……他手里可能就有我们从赵元那里拿到的、不完整的另一部分？”
这是她基于已知信息的大胆猜测。
陆辰和陈默同时看向她。
陆辰的目光深邃，带着审视，仿佛在衡量她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陈默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思索。
过了一会儿，陆辰缓缓开口，对陈默吩咐道：“调整方向。重点查两件事：第一，苏言当年在‘创生’研究所的人际网，尤其是可能知道内情、并且还在世的旧交。第二，全力搜寻‘摆渡人’的任何蛛丝马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是！”陈默领命。
陆辰又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林筱：“把这些资料的副本，给她一份。”
林筱愣了一下：“给我？”
陆辰已经重新拿起了平板，语气平淡：“你不是特别顾问吗？多了解情况，免得下次又‘瞎猜’。”
林筱：“……” 【大佬你这是在点我呢？！】
她看着陆辰那副“我就是随口一说”的样子，心里又是忐忑，又有点莫名的暖意。
他让她参与更深了。这是信任，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
陈默离开后，陆辰继续看他的报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筱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无法平静。
夜枭，苏言，摆渡人，还有陆辰身上那未知的“风险”……就像一张巨大的网，虽然抓住了一个赵元，但更多的谜团，依旧笼罩在前方。
而她和陆辰之间，那层关于她“秘密”的窗户纸，似乎也越来越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