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太行山脉披上了厚厚的银装,天地间一片苍茫寂静。严寒成为了比任何敌人都更加严酷的考验,却也给了启活营一段难得的、不受打扰的整合与发展时期。
启明峪和赤石崖仿佛化作了两个巨大的蜂巢,在冰雪覆盖下涌动着勃勃生机。人口的急剧增加带来了压力,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新的定居点沿着山谷向阳避风处不断延伸。虽然大多是简陋的土木屋或拓展的窑洞,但规划得井井有条,排水沟、防火带一应俱全,再非昔日逃难时的杂乱无章。袅袅炊烟从屋顶升起,与漫天飞雪交织,竟透出几分乱世中难得的安宁气息。
郑楠的工坊区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之一。炉火终年不熄,不仅是为了取暖,更是为了满足巨大的生产需求。曲辕犁的成功带来了农耕技术的革新,订单雪片般飞来,工匠们日夜赶工。更重要的是,简易冶铁技术日益成熟,铁矿(部分来自与青木氏的贸易,部分来自新发现的矿脉)被不断投入炉中,流淌出的铁水质量越来越稳定。
“首领,您看!”郑楠兴奋地向视察的熊启展示新出炉的一批环首刀。刀身修长,闪烁着均匀的青黑色光泽,刃口锋利。“用了新琢磨出的淬火法子,韧性好了不少,轻易不会崩口了!虽然比不过那些百炼精钢,但砍透羌兵的皮甲绝对没问题!”
熊启拿起一把,掂了掂分量,随手挥动,破空声凌厉。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优先装备赵虎和张龙的百人队。弩箭的铁镞也要加大产量。”
“放心吧!开春之前,保证让咱们的战士都换上更好的家伙!”郑楠信心满满。
军事训练并未因严寒而松懈,反而更加严格。校场上的积雪被清扫干净,呵气成白雾中,两队人马正在模拟对抗。赵虎嗓门如雷,呵斥着动作不到位的士兵。经过整编和吸收部分表现良好的降兵,两支百人队已然满编,虽然新老掺杂,但经过冬日的苦训,队列、配合、乃至单兵格斗能力都有了显着提升。
张龙拄着拐杖,在一旁看得心急,恨不得立刻下场操练。他的腿伤在苏云的精心调理下恢复得不错,但离痊愈尚需时日。熊启特意让他参与新兵的训练策划,发挥其经验优势。
苏云的“医帐”如今更像一个小小的医学院。那十余名被她选中的妇人少女进步神速,已经能够独立处理大部分常见伤病,识别数十种草药。营地的卫生状况大为改善,因伤病减员的情况降至最低。她还组织人手,大量采集耐寒的草药,炮制储备,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疫情。
林婉儿的身影则更多地出现在峪外。她率领影卫,顶着风雪,继续向外探索,完善着那张日益详尽的太行山地貌图。新的资源点、潜在的安全路径、甚至几处可能适合建立新哨卡的地点被一一标注。与北面青木氏的贸易也未曾完全中断,在约定的地点,偶尔会有山民留下皮毛和矿石,取走盐块和铁器,那种无声的默契在寒冬中维系着。
最让熊启欣慰的是内部的凝聚力的提升。共同的劳动、严格的纪律、相对公平的分配(多劳多得,战功厚赏),以及那次并肩作战、击退强敌的经历,让原本来自不同地方、抱有不同心思的人们逐渐产生了对“启活营”这个集体的认同感。孩子们甚至在苏云的指导下,开始在一些木片沙盘上学习认写最简单的文字和数字。
当然,问题依旧存在。降兵中仍有不安分者,需要持续警惕;粮食消耗巨大,虽缴获补充,但仍需精打细算;外部世界依旧动荡,胡彪败退西北,其威胁并未根除…
但无论如何,这个寒冬,启活营如同一棵将根须深深扎入岩石的松柏,在风雪中不仅存活下来,反而变得更加坚韧、强壮。
熊启站在高处,俯瞰着山谷中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他的目光却无比灼热。
寒冬砺刃,静待春来。 当冰雪消融之时,这支经过淬火与锤炼的力量,必将让整个太行山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