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山民送来的伤药被第一时间送到了苏云手中。她看到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疲惫的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声道:“太好了!有这些药,重伤的弟兄们活下来的机会就大多了!这…这真是…”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看向熊启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仿佛是他变出来的一般。
熊启心中亦是感慨,这些山民行事看似古怪,却总是在最关键处施以援手,分寸拿捏得极准。他吩咐苏云全力救治伤员,随后便与林婉儿回到了指挥所。
油灯下,沙盘被重新推演。代表着胡彪老巢的那个小木块,被从西北方向的深山中单独取了出来,放在中央。
“奇袭胡彪老巢,风险极大,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最好的办法。”熊启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目标,“关键在于快、准、狠。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林婉儿点头,她早已在脑中勾勒出行军路线和行动计划:“从我们这里到那个废弃军堡,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山路难行,实际路程翻倍还不止。即使轻装疾行,至少也需要两天一夜才能抵达。行动时间必须控制在一天之内,然后立刻返回。全程至少需要五六天。”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不可能派出大队人马。人数太多,容易被发现,行动也慢。我建议,精选十人,最多不超过十五人。必须是最擅长山地行军、潜伏、夜袭的好手。”
“人员由你全权挑选。”熊启给予她充分信任,“张龙必须去,他勇猛敢战,可以作为尖刀。赵虎留下,主持防务,应对可能来自卧牛寨的骚扰。你再从影卫和战斗组里挑出最合适的人。”
“装备呢?”林婉儿问,“负重必须尽可能轻。”
“只带三天份的干粮和清水,沿途尽量狩猎补充。武器以短兵、弓弩和匕首为主,每人配一壶箭。郑楠那里还有多少缴获的和自制的铁蒺藜、火折子?全都带上,或许用得上。”熊启思维缜密,“关键是火油,多带几罐!我们的目标是烧毁粮草,不是占领。”
“明白。”林婉儿迅速记下。
“行动计划要尽可能详细。”熊启指着沙盘上假设的路线,“从哪里潜入,如何避开或解决哨兵,粮仓和马厩的位置(根据俘虏的描述),得手后从哪里撤退,遇到意外如何应对…每一个环节都要反复推演。”
“我会制定三套以上的方案。”林婉儿保证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张龙粗豪的声音:“首领!你找我?”他处理完伤口,简单包扎后便立刻赶来,脸上还带着血污,眼神却依旧亢奋。
熊启将奇袭的计划简单告诉了他。
张龙一听,眼睛瞪得溜圆,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搓着手:“好啊!早就该这么干了!老是守着挨打,憋屈死了!端了那羌狗的老窝,看他还嚣张!首领,让我当先锋!我保证第一个冲进去!”
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熊启和林婉儿都有些无奈。勇猛是好事,但这次行动需要的是潜行和精准,而非莽撞。
“这次行动,一切听林婉儿指挥。”熊启严肃地看着他,“我要的是烧了胡彪的粮草,不是让你去逞英雄。如果你做不到,就留在家里守寨子。”
张龙顿时蔫了,连忙保证:“能做到!一定能做到!我老张绝对服从林统领命令!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他留守看家,比杀了他还难受。
“好。”熊启点头,“去准备吧,挑选跟你一起去的人,要嘴巴严、手脚利落、敢拼命的。”
“是!”张龙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张龙走后,熊启沉默了片刻,对林婉儿道:“此行凶险异常,深入敌后,稍有差池,便是全军覆没。婉儿,你有把握吗?”
林婉儿抬起头,清冷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没有十足把握。但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会尽力将兄弟们带回来。”
熊启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不是宽慰的时候,便不再多言,只是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小心。我等你们好消息。”
计划既定,整个启明峪最精锐的力量开始悄然动员。林婉儿从影卫和战斗组中精心挑选了十二人,加上她和张龙,共组成一支十四人的奇袭小队。每个人都是经历过多次战斗、熟悉山林、意志坚定的老手。
郑楠打开仓库,将最好的短刀、弓弩和仅存的铁蒺藜、火油都分配给他们。苏云则为他们准备了特效的金疮药和解毒剂。干粮是炒熟的粟米和肉干,分量精确到每一餐。
他们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告知大多数营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支小队在峪口内侧集结。
没有壮行的酒,没有激昂的话语。 熊启只是逐一检查了他们的装备,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坚毅的脸庞。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烧粮,不是杀敌。活着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是!”十四人低声应诺。
林婉儿一挥手,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西北方向的密林之中。
熊启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赵虎默默来到他身边:“首领,他们会成功的。”
“我知道。”熊启转过身,目光投向南方卧牛寨的方向,又转向北方黑石岭,“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必须守好家,并且…试着和我们的邻居,好好谈一谈。”
鹰巢已空,利刃出鞘。而执棋者,还需稳住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