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北风,如同冰冷的刀锋,开始刮过太行山的山脊,卷起枯黄的落叶和细微的雪沫。寒意渐浓,预示着真正的严冬即将来临。
然而,在启明峪和赤石崖,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这种火热,并非来自于炉火或炊烟,而是源于一种昂扬的战意和迫近的行动。
林婉儿派出的影卫,如同最敏锐的触角,将西北方向的详细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回。
胡彪果然如同受伤的饿狼,缩回了其位于西北深山中的废弃军堡。狼部落惨败后,似乎将一部分怨气发泄在了这个“向导”身上,据说双方发生过数次摩擦,胡彪的实力进一步受损,如今龟缩在军堡内,靠着之前的一点存粮和狩猎苟延残喘,轻易不敢外出。其军堡位置险要,但守军士气低落,人数已不足五十。
而那支败退的狼部落残兵,则退回了更西面的老巢,短时间内似乎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但其睚眦必报的性子,注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此外,影卫们还摸清了周边百里内三处小股土匪的巢穴、两处胡人小部落的冬季营地、以及几条重要但守卫薄弱的地下私盐和物资通道的情况。
沙盘上的信息变得越来越详尽,敌情一目了然。
“好!婉儿,干得漂亮!”熊启看着标注清晰的沙盘,眼中精光闪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宝贵的情报是胜利的第一步。
赵虎和张龙麾下的战士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刀枪磨得雪亮,弩箭保养得宜,每人背负着足够十日的干粮和盐块,皮囊里灌满了烧开后又放凉的清水。虽然负荷沉重,但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和即将获取战功的渴望。
郑楠的工坊连夜赶制出了最后一批箭镞,分发到位。苏云的医帐也准备好了足够的急救包,由各队指定的医护兵携带。
出发的前夜,熊启举行了简短的誓师。
没有华丽的辞藻,他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鸦雀无声的军队,声音沉静却传遍全场:
“兄弟们!从邺城逃出来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也告诉你们,我们要活下去!”
“现在,我们不仅活下来了,我们还吃饱了饭,穿暖了衣,有了自己的家,有了手里的刀枪!”
台下数百双眼睛灼灼地望着他,粗重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
“但是!”熊启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活着!北面,有时刻想抢我们粮食、杀我们兄弟的胡虏!西面,有引狼入室、残害同胞的败类!这太行山里,还有无数欺压良善、劫掠百姓的匪徒!”
“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台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
“没错!我们不能答应!”熊启斩钉截铁,“活下去,不是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是要用我们手中的刀,杀出一条活路,杀出一片天地!让所有敢窥伺我们的敌人,听到启活营的名字就发抖!让所有受苦的汉家儿女,知道这里有一片能安身立命的土地!”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郑楠用“青铁”精心打制的战刀,刀锋直指西北方向漆黑的夜空:
“兵锋所向,挡者披靡!” “为了启活营!” “出发!”
“为了启活营!!” “杀!杀!杀!”
冲天的战吼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震撼四野。
翌日黎明,天色未明,寒风刺骨。
赵虎率领第一队,张龙率领第二队,共计四百精锐,如同两把无声的出鞘利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启明峪,分别没入西北和西面的山林之中。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清除那些如同疥癣之疾的小股土匪和胡人据点,练兵、缴获、并打通向外扩张的通道。
林婉儿的影卫早已先行一步,如同黑暗中的向导和眼睛。
熊启站在峪口,目送着队伍消失在晨雾之中,直到最后一名战士的背影也看不见。
李胤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缓声道:“猛虎出柙,利剑开锋。首领不必过于担忧,赵张二位队正皆是百战之将,林统领更是心细如发,此战必胜。”
熊启缓缓呼出一口白气,目光依旧望着远方:“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了。未来的血与火,只会更多。”
“乱世之中,唯有持刀剑者方能掌命运。”李胤道,“避是避不开的。唯有向前。”
“是啊,唯有向前。”熊启重复了一句,转身,目光变得坚定而深邃,“李老,家里就交给你了。我们也该忙起来了,准备接收战利品,还有…即将到来的新人了。”
北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启活营的战争车轮,已然隆隆启动,无可阻挡。